朱棣不装了。
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了市舶司的成立。
满朝文武皆是一震。
“朕要在广州设怀远驿,在泉州设来远驿,在宁波设安远驿。”
“以接待各国使团。”
朱棣没有提“开海”之事,毕竟他还不想和朱元璋对着干。
很多政策,都不能轻易改变。
民间依旧寸板不可下海,经过市舶司后,可称为“官船”了。
四夷朝贡的局面,谁都无法阻挡!
这本是君臣心照不宣之事,现在朱棣摆到了明面上。
他环顾八方,尽显霸道的皇威。
谁敢上书阻止,朱棣就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群臣只能高呼“陛下英明”。
泉州、广州的市舶司,成为了香饽饽。
宁波府为何能够如此繁荣?
市舶司的存在,功不可没。
没有市舶司,王守敬很难进行招商引资。
商贾们不会轻易地汇聚!
现在,这一份利益将分割成三份。
怀远、来远、安远三大市舶司,将形成三足鼎立的姿态。
这也极其方便了各省的商贾。
宁波府的利润,是属于朱棣、属于皇室。
谁都无法动摇。
泉州、广州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至少也是几百万两的生意!
臣子们争得面红耳赤,光是提供市舶司命内臣提督的任职名单,就足足十几个。
朱棣冷眼旁观,担当最后的裁决者。
要想掌控地方,除了树立威信,还必须对财政等进行管理。
永乐一朝的统治,逐渐深入人心。
朱高煦却显得闷闷不乐!
上一次他要出海,被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好了,几乎全面开放了。
结果还是没有他的份!
怎么就如此命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哪有大明皇子的气派?”
朱高煦喝着闷酒,和弟弟朱高燧抱怨。
“老爷子不是赏了你一万两吗?听说还有一千匹蜀锦,各种番货,都是好东西啊!”
朱高燧一脸地羡慕,却戳破了朱高煦的傲然。
“这点银子能够干嘛?”
“随随便便出海一艘船,都能赚十几万两。”
“咱们也是自食其力,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啊!”
“老爷子就是不满意,非要咱们过穷苦日子。”
朱高煦一顿埋怨,肆无忌惮。
“二哥。”
“要不我去整几十条船,一起出海如何?”
“只要不告诉老爷子,谁能拿咱们怎么样?”
朱高燧语态狂傲,却也有狂傲的资本。
他们就算不是大明储君,也是藩王!
“好主意。”
“我就是太在乎老爷子了。”
朱高煦突然很自责,与朱高燧商谈出海之事。
扶持几个商贾,岂不是手到擒来?
二人密谋良久,最终敲定了方案。
“这一次咱们兄弟,一定要挣得盆满钵满。”
“最好将广州府,换成咱们的人。”
朱高燧沉吟深思,似乎在脑海中推举人选。
朱高煦身边的亲信,以及支持他的大臣,都是武将。
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十分耀眼。
淇国公丘福、驸马永春侯王宁都格外地欣赏。
要说跟政务沾边的杰出英才,朱高煦、朱高燧兄弟还真没几个合适的人选。
等到他们鼓捣好船只,就被锦衣卫发现了。
纪纲犹豫再三,决定隐瞒下此事,向朱高煦示好。
现在大明储君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朱棣登基,也有一年多的光景了。
储君的位置,要是再不确立,说不过去。
朱高炽的身体,一直是朱棣最担忧的事。
大明储君,怎么能如此羸弱不堪?
再加上靖难诸将的教唆,朱棣很难下定决心。
可以说,靖难之役是朱棣过得最苦的时候。
那时候,是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跟随在朱棣身边。
朱高煦还英勇地救了朱棣几次。
靖难期间,宦官黄俨曾进谗言,称朱高炽亲近朝廷。
“将为朝廷固守北平以拒父。”
朱棣不敢相信,询问朱高煦道:
“尔兄素孝,那当有此?”
朱高煦的回答,意味深长。
“兄诚孝,但在太祖时果与太孙善也。”
方孝孺趁机离间朱棣和朱高炽。
虽然失败了,可在朱棣心中依旧有这么一件事存在。
众将支持朱高煦。
文官集团,也开始发力。
首先是兵部尚书金忠,在朱棣面前“历数古嫡警事”。
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朱棣上位,夺取的是侄儿的皇位。
他要是罔顾立嫡立长的原则,大明以后一定纷争不断。
朱棣没办法,又询问多人意见。
解缙、黄淮和尹昌隆,皆一致推举朱高炽。
“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
解缙称赞连连,最终画龙点睛道:
“好圣孙!”
大明不是只有二代。
还有第三代,千秋万代。
朱高炽屈身守分,从不争什么。
朱棣答应过他,要立他为太子,推延至今。
朱高炽也不以此寒碜自己的父亲,只是安安静静地尽孝。
所有君臣、父子的礼数,都格外地周到。
再加上有一个好儿子朱瞻基,朱高炽不容忽视。
朱棣辗转反侧,左右琢磨“好圣孙”三个字,最终和徐氏袒露心迹:
“朕要立长子为太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徐氏当然不会反对。
“全凭陛下做主。”
翌日,朱棣召集了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郑重地宣告了此事。
“老大是太子。”
“老二封汉王。”
“老三封赵王。”
并当场授朱高炽金册、金宝。
朱高煦懵逼了,朱高燧也是瞠目结舌。
“爹!”
他们还想挣扎一番,却被朱棣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朱高煦胸膛怒火炸裂,又不敢轻易发作。
莫非,他偷偷出海的事,被爹发现了?
朱高煦疑神疑鬼,憋屈地接受了册封,气咻咻地转身离开。
连朱棣的面子都不给。
朱棣看出来朱高煦不服气,为了避免生乱。
他将汉王的封地,安排到了云南,和沐家制衡。
朱高煦刚回到府邸,就收到了督促他就藩的文书,直接掀了桌子。
“我何罪,斥我万里?”
他找到徐氏哭诉,又大闹奉天殿。
朱棣自知有愧,准许朱高煦缓就藩。
一场闹剧,堪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