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画舫,悠悠静静。
偶尔扬起曼妙的笛箫之声,传遍两岸。
这是一座水上的精致阁楼,散发着种种馨香。
有古木的沁人心脾,也有年轻侍女的袅袅焚香。
画舫内部装饰华美、奢靡,叮铃铃的清脆珠帘出自岭南,每一颗都是圆润、饱满。
朱高煦正处壮年,精力充沛、神采飞扬。
妙龄东瀛婢,一字排开,歌舞曼妙。
她们姿态妖娆,妩媚动人。
身上的服饰玲珑半透,肤白如玉。
朱高煦眼睛都盯直了。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一名香肌赛雪的高丽姬。
身姿婉转,歌喉悠扬。
朱高煦口干舌燥,执起酒爵,咕咚咕咚豪迈地畅饮美酒。
酒香醇厚,是上等的东瀛清酒。
朱高煦连喝数杯,神思逍遥到天外。
“这些女婢,都是从宁波府招揽过来的,个个身怀绝技。”
“尤其是东瀛婢,什么都愿意做,是婢中极品。”
朱高燧洋洋得意,陷入美妙的回忆当中。
“此话当真?”
朱高煦眼中精光闪烁,血气方刚。
“二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弟弟我,替你试过了,一泻千里啊!”
朱高燧面泛红润,整个人紫气东来。
“好。”
“就她们了,送到我府上。”
朱高煦望着这些风姿瑰丽的女子,目光炽热。
恨不得将她们就地正法。
“没问题,弟弟都会安排好。”
“只是……”
朱高燧欲言又止,旋即长叹一声。
“只是什么?”
“说!”
朱高煦性格刚直,浑身萦绕着战场的杀伐之气。
“听说这些婢女,都是淘汰下来的次品。”
“真正的极品香婢,卖艺不卖身,是宁波府的招牌。”
“她们精通琴棋书画,连屈叫都是恰恰莺啼。”
朱高燧发挥想象,如在云端。
就连朱高煦都心慌意乱,恨不得大显身手。
“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
“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
“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
“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妮。”
“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
朱高燧心驰神往,已经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别说了!”
朱高煦胸膛火热,酒劲上涌。
“嘿嘿。”
“二哥,你说咱们把宁波府弄过来如何?”
“就算不成,也要捞一点好处吧。”
“宁波府动则几百万两,多则上千万,还有这么多的产业。”
朱高燧动了歪心思,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朱高煦。
“不成。”
“宁波府是爹的产业,老大都不敢插手。”
朱高煦心中澄澈,没有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老大算什么?”
“他装清高,就让他装去。”
“咱们替爹打下来江山,连享受享受的权力都没有吗?”
“二哥你瞧瞧,咱们入京后,过的都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还没有在北平潇洒快活!”
朱高燧心生不满。
近来朝廷开源节流,皇室成员以身作则。
徐氏削了他们几兄弟的俸禄。
一个月也就花一千两银子。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句容商人都比皇子皇孙阔绰。
说出去,岂不丢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惹爹生气了,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朱高煦拂袖而起,傲然一喝。
“二哥,坐下。”
“生什么气嘛!”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朱高燧安抚几句,语气柔和下来。
朱高煦火气一消,继续坐着,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等到哥俩的聚会结束,朱高煦脑袋一热,去往了宫里。
“爹,这穷日子没法过了。”
“我想组建一支商队,加入市舶司,您看成不成?”
朱棣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府里上千人伺候,出门都是八抬大轿。”
“你还不知足?”
朱棣有点不太相信。
“爹。”
“当年爷爷在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亏待过您啊,好吃好喝供着。”
“我过穷酸日子,丢的不也是您老人家的脸吗?我们是皇家啊,一点排场都没有!”
“宁波府动则百万两,随便折腾一下,又是几百万两,此次下西洋更是耗费千万两,就不能匀一点出来,供皇家改善生活吗?”
朱高煦脚麻眼跳,说得很明白了。
“你看看你,尖嘴猴腮,再看看你大哥。”
“照照镜子,你哪有一点皇子皇孙的自觉?”
“江南水灾,河南蝗灾,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你过的什么日子!”
“郁新在河南赈灾,他派人马不停蹄地告诉朕,有百姓易子而食了。”
“朕纳闷啊,朝廷赈灾粮,一点也没有短河南的,怎么还如此荒唐、凄凉。”
“洪武年间刚过,就有贼子贪墨朝廷的赈灾粮啊!”
“你不替你爹分忧也就算了,还想着怎么花天酒地?”
“今天喝了不少酒吧?壮胆来气你爹?”
朱棣劈头盖脸,将朱高煦训斥了一顿。
朱高煦怯怯地行礼退下,满脸郁闷。
没过多久,朱高炽就收到了消息,入宫劝谏。
“爹,老二好歹跟着您上过刀山下过火海。”
“他要做生意,就让他去做呗。”
“您的那些个兄弟,不也是加入到市舶司的贸易中。”
朱棣脸都黑了,没好气道:
“你爹,丢不起这张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是要饭的。”
“你们几个要是敢带这个头,所有藩王都会加入。”
“市舶司能经得住这样的挤兑?”
藩王都出来做生意,天下商贾都要给面子。
长此以往,利润都被他们占去了。
朱棣还怎么割韭菜?
他可以和商贾翻脸,随便查一查都能找到抄家的罪证。
藩王呢?
朱棣不可能赶尽杀绝。
“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扪心自问,好好反省。”
朱高炽无功而返,找兄弟吐了吐苦水。
只可惜朱高煦并不领情。
“咱爹什么脾气,大哥你还不清楚?”
“你越求情,他越不准。”
“这下子好了,我成了你们眼中的坏人了!”
朱高煦两眼无辜。
他连贸易都插不上手,别提掌控宁波府、市舶司了。
“嘿嘿。”
朱高炽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
“恐怕咱爹的屠刀,都已经悬挂起来了,就等着宰肥羊呢。”
“二弟啊,你还是别掺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