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征讨将士,数年以来,从朕征讨,披坚执锐,栉风沐雨,忠义奋发,屡战屡胜,翊辅成功,勤劳多矣。”
“简在朕心,宜速论功升赏,用酬前劳。”
“山林隐逸,怀材抱德之士,有司询访以礼敦请赴京,量才擢用。”
“其有志尚闲逸,不愿出仕者,具名奏闻。”
“鳏寡孤独,有司依例存恤,毋令失所。”
“民年七十之上,及笃废残疾者,许令一丁侍养。”
“有饥寒不能自存者,官为赈济。”
“……”
浩然之声,传遍神州大地。
朱棣登基称帝,废除建文年号,今年(1402)延续为洪武三十五年。
明年,则为“永乐元年”。
盛世的气息,扑面而来。
无论是朱棣的五次北伐,还是编撰永乐大典、派遣郑和下西洋,都是大明王朝的璀璨。
这种光耀万古的辉煌,不是方孝孺能够理解、明白的。
王守敬等待这一时刻,已经很久了!
好似浩瀚的古卷,一点一滴地鲜活起来。
靖难之战的阴霾,从百姓的头顶散去。
而真正的大争之势,才刚刚开启。
王守敬轻装简从,慷慨地奔赴苏州,一名清隽的士子,携好友至交相迎。
不是廖铭,又是何人?
江南的清婉,淋漓尽致地展现在王守敬的面前。
澄澈天空,朗朗干净。
廖铭拱手一礼,振奋道:“志恒!”
他左顾右盼,突然有些失望。
“兄长怎么没来?”
“广钟还要安顿先生的家眷,处理一些琐事。”王守敬解释道。
“原来如此。”
廖铭又追问了京师发生的一切,王守敬逐一回答。
二人恃酒放旷,将积郁的情绪抛至九霄云外。
王守敬担风袖月,游览姑苏胜迹。
至妙智庵时,触景生情。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破败的妙智庵,独有一种幽静、神秘的气派。
姚广孝便出身于此。
王守敬心中轻快,脚步轻快,与廖铭无话不谈。
他们畅谈名士典故,风雅至极。
谈及着名的寺庙,寒山寺榜上有名。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一诗封神。
连带着寒山寺,都成为了姑苏的标志。
廖铭陶然忘倦,发自肺腑道:
“志恒雄姿英发,筹策迈伦,必然能够富国强兵,使大明内无动揺、民安如故。”
“与志恒论古谈今,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翌日,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别。
临行前,王守敬将方孝孺的着作交给了廖铭。
“好生研读、保管,这是广钟对你的期许。”
廖铭感激涕零。
王守敬抬头望扶光,扶光在东,路的方向也在。
想要圆满地解决事情,必须获得足够的权势。
现在的他,还是太稚嫩了。
成长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接下来的路程,王守敬神思涌动,一路寒林疏水。
江南一派萧瑟、单调。
只有途径杭州,王守敬才感受到车马喧嚣的气息。
大明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没有经过官府的许可,不可能离开本县。
经济怎么可能活跃起来?
为了方便官府管理,硬生生压制县、府、布政使司之间的交流。
在王守敬看来,弊大于利。
他没有在杭州逗留,直奔宁波府而去。
宁波府在元时称庆元路,后改置明州府,洪武十四年更名宁波府。
洪武时期,能够和淮西集团抗衡的党派,被称为浙东集团。
浙东集团的名声,并不是太好。
苏松地区、江浙地区为大明赋税重地,这些地区出身的官员,禁止进入户部任职。
《明史食货志》记载:
“而司农卿杨宪又以浙西地膏腴,增其赋,亩加二倍。”
“故浙西官、民田视他方倍蓰,亩税有二三石者。”
“大抵苏最重,松、嘉、湖次之,常、杭又次之。”
后来江西的一些地区,也加入其中。
“近来两浙、江西之民,多好争讼,不遵法度。”
“有田而不输租,有丁而不应役……”
令人无法评价。
王守敬认为,富裕的地区多交税,是应该的,是必须的。
但同样的一亩地,比别的地区多缴纳好几倍的赋税,那就是脑子有大病。
统治者都费尽心机,和种田的百姓争利。
王朝还有什么未来?
到了收商税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怎能与民争利”……
刨根追底,还是收百姓的税容易,收士大夫的税难。
后来的鞑子皇帝雍正,做到了官绅一体纳税,结果被士大夫骂惨了。
大明唯有迈出“土地税收”的怪圈,才能可能打破命运的枷锁。
商业运作,是一种最简单的办法。
禁海,只是肥了走私的豪绅,根本不可能完全禁止。
王守敬还没有抵达宁波府,就被张辅带着数百骑兵拦截了。
他们甲胄森然,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为首的张辅,更是神威纠纠,威严逼人。
左伯无缘无故被吓了一跳。
王守敬见过张辅,因此认得出来,他主动上前施礼道:
“见过张将军。”
“王知府,你可算是来了。”张辅激动道。
他收到朱棣的密信后,整宿睡不着觉。
终于盼来了这位财神爷。
可见了王守敬以后,张辅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终一脸威严地憋出一句:
“宁波府还欠我们十万两,请王知府尽快筹备。”
王守敬和煦地一笑,使人如沐春风。
“张将军放心,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那就好,那就好。”
看到王守敬如此坦荡,张辅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王守敬则是心疼张辅。
这么一位名将,最终的下场却十分凄惨。
他一世英名,都随着土木堡之变而葬送。
“张将军。”
“不如与我做一个交易,如何?”
王守敬诚恳地望着张辅。
“什么交易?”张辅好奇道。
“宁波府负责支撑昌国卫、宁波卫等沿海卫所一切军费。”
“张将军负责市舶司所有船只的护航。”
王守敬语出惊人。
张辅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话当真?”
张辅如在梦中。
“护航、剿匪的船只,也由我们免费提供。”
王守敬初来乍到,就秀出了自己的财力。
张辅怎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