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嘿嘿一笑,偷觑了玛禄一眼,见娘娘神色尚算平静,才又接着道:“奴婢可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省事,不然此刻与他僵持不下,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闹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玛禄原本靠在榻上闲适翻书的动作顿住,秀眉轻挑:“本宫还没心软,你倒是心软了。陈心几句软话、一番耍赖,你便没了主见,顺着他的意思行事?行吧,你且去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念在往昔情分,暂收了这箱子,让他午时准时来取。”
白夏领命,再度折返,将玛禄的话原原本本告知陈心,陈心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大气,忙不迭地拜谢,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午时自己一定来。
其实玛禄嘱咐人抬箱子的时候小心,就已经是心软了,怕太子磕着碰着。自己宫里头的人毕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万一人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陈心这次这么坚决,说明太子也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自己收下的。
哼,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尝尝这苦头好了,在箱子里窝上一上午吧。
午时是康熙听政结束最早的时辰,陈心定这个时间,也是怕到时候康熙来找太子,却看不见人。
她叹了口气,接着看手头的书。外头忽起一阵微风,悄然潜入殿内,轻轻拂过书卷。书页受了这风的撩拨,“簌簌” 作响,接连翻了两页,玛禄也没把这书翻页翻回去,任由它摊着。
这箱子,应当留了气口吧?
别把人憋死了。
玛禄想让白夏去看看,又怕白夏自己打开了这箱子,或者从气口里看见太子,那就真的是乐子大了。
玛禄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纠结,扬声唤道:“白夏,你把箱子放哪里去了?”
白夏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好笑,娘娘还数落我胳膊肘往外拐呢,瞧瞧,瞧瞧?嘴上嗔怪着,实则自个儿心里也惦记着太子殿下吧?
不然怎会对这箱子的事儿这般上心,不过是移个位置,也巴巴地来问。
“娘娘,放在库房的一个角落里了。”
玛禄有些忍不住了:“那里灰尘大得很,怎么能放呢?”
白夏故作委屈道:“可是不知道这箱子里有什么,奴婢们也不好分类呀,要不。。。抬来给娘娘看看,您亲自定夺?”
玛禄心下瞬间明了白夏这丫头的小心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少在这儿拿话拿捏我,不用了,你去换个通风、干净的地方,然后好生守着,莫让旁人近前便是,只等陈心午时来取。”
她心里还是有些怨的,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见太子。
白夏领命而去,出了殿门,便招呼了一大帮子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浩浩荡荡朝着库房进发。众人到了库房,寻着角落的三个箱子,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施一番力气。
可刚一上手,其中一个小太监就面露诧色,心里嘀咕道:“怪哉,这箱子怎如此之轻,里头没装什么实打实的重物,压根犯不着陈心公公带这么多人手来抬呀。”
旁人虽心有同感,却也只是交换了个惊异的眼神,谁都不敢再多言语半句,毕竟这箱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也没人敢开。而且,宫里的规矩,给人的礼物越轻,反而可能越贵重呢!
于是众人皆闷头使力,依着白夏指示,稳稳扛到了指定之地。
他们在这边抬箱子,玛禄也累了,起身欲回内室躺下休憩片刻。
可她刚靠近锦绣床帐,异变陡生,帐子里猛地窜出一人,直扑向她。
玛禄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尖声惊叫,一只大手便捂住她的嘴,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扯着她,将她拖到层层叠叠的帷帐之后,顺势结结实实将她抱了个满怀:“别叫,是我!”
声音虽压得极低,却透着几分熟悉,玛禄瞪大双眼,借着帷帐缝隙透进的微光,定睛一瞧。
眼前之人,正是那让她又怨又恼的太子。
怪不得先前那阵吹翻书页的风来得蹊跷,原来是太子悄悄打开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吹进来的。
玛禄虽然以前和纳兰、容嵇经常这样偷偷摸摸,可太子是什么身份?行事这般鬼祟,哪里还有半分储君该有的端方持重。自己和他之间,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怨结。孩子给她心里留下的创口,至今仍在隐隐作痛,岂是轻易就能抚平的?
玛禄心中怒火噌噌往上冒,她用力挣脱太子霸道的怀抱,可太子将她抱得死紧,两只手简直是钳住她全身,她动弹不得。
太子抢先一步,食指竖于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神色紧张又恳切地低语道:“你别叫呀,我知晓往昔是我不对,冷落了你,伤了你的心,可如今我不生你气了,过往种种,咱们一笔勾销,行么?只是你这个坏女人,竟然把我扔在宫门口!”
太子那一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里,似有波光闪动,透着几分委屈与不甘。
玛禄闻言,气得险些笑出声来,他居然还有资格说自己不生气了?
她咬牙切齿道:“殿下倒是会颠倒黑白,您贵人多忘事,忘了是谁先对我不闻不问,避如蛇蝎?如今又使出这等下三滥手段,躲在箱子里,还妄图闯进我永和宫,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任您肆意戏耍玩弄的下贱人?”
太子听了,神色中带着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将前一阵子积压在心头的诸多疑惑一吐为快,却听外头传来细微脚步声,似是下头的人过来了,太子脸色骤变,他不及多想,手臂猛地一收,再度抱紧玛禄,将她拖入床帷的更深处躲好。
外头正是白夏归来复命,说箱子都放好了。
玛禄抬眸,撞进太子满是恳求的目光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玛禄闹起来。她只得清了清嗓子对外头说:“知道了,你先让所有人下去吧,我乏了,想睡一会儿,醒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等外头的人应了一声是,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直至消弭无声。
不等白夏走远,太子已经按捺不住,旋即俯下身,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玛禄的额头上、脸上,见她没有特别剧烈的反抗,太子又试探性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都是她教他的,如今正好用上,讨她的欢心,让她原谅自己。
虽然太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两人之间的情愫也愈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汹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