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瑾的车缓行进入庭院,庭院里已经有工作人员站岗,阻止无关人士进入。
他路过的每一扇门都彻底敞开,每一个人在确定他的身份后,都示意赶快放行。
简直像回到了当初。
“......”
祁瑾低头沿着停车坪往正门方向走,一路上节目组的人都随着他的动向而转动目光。
像目送什么珍稀动物。
祁瑾本就不情不愿的脚步陡然停止,目光如电的扫视周围。
一个两个又开始看天看地。
祁瑾回头问在场唯一一个能正大光明盯着他的人:“还在直播吗?”
摄像师说:“还在。”
直播没有停止,似乎是因为谷亭亭不希望停止。
摄制组不清楚导演组为什么要按谷亭亭的要求行动,但从导演目前给出的所有要求来看,他们似乎很忌惮谷亭亭的存在。
难道谷亭亭又拿刀子抵自己手腕上了?
“你小心点。”这时候,摄像老师也顾不上自己的声音被录进去了。
毕竟一路上撞见的所有同事,年轻的迷茫又慌乱,老油条要么一脸凝重,要么对他挤眉弄眼。
【什么情况??节目组你们这样我很害怕】
【卧槽这氛围赶上鬼片。节目组怼天怼地,这么害怕谷亭亭?导演这不是你!】
【谷亭亭和宋咫一样是抑郁症吧当时说的,这节目里的抑郁症......好像都有点不正常】
【少爷脸都青了】
【有一说一,如果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然后提前报警算有罪吗?我好想让他们先喊警察叔叔,谷亭亭这态度有点瘆人】
【你们脑补过头了吧?谷亭亭从进门都没说两句话,明明是节目组故意搞得紧张兮兮,制造效果博眼球。导演组绝对干得出来这事】
【不是,谷亭亭没惹,你们不骂祁瑾冷暴力渣男,在这质疑谷亭亭??】
【谷亭亭漂亮又得体,女人就是爱嫉妒】
祁瑾直播间的观众自然而然开始讨论当初的爱情辩题,都说谷亭亭被伤的彻底,伤到抑郁自杀才离开国内,并且她父母当着媒体面说不会在回国。
这剧情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俩理应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结果谷亭亭自己,追过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
经历过冷暴力、否认关系、自杀割腕——
她不会还喜欢祁瑾吧?
初恋虐我千百遍,我待初恋永不变?
【害怕,这姐不会是恋爱脑吧......】
祁瑾低头慢慢走过旁边的高墙,他脑子里混沌无比。
台阶的一角出现在他眼前,祁瑾伫立在墙和台阶的夹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阿祁——”
祁瑾浑身陡然一震。
他扶着石壁抬头望去,层层叠叠的台阶上,那座散发着朦胧白光的喷泉前,无数高低的人影围在温泉旁,像一张大网。
人群的中心,一个碎花长裙、白底蝴蝶风衣的女人两手交叠在身前,和他遥远的对视:
“我等你很久了。”
祁瑾第一次怨怪自己保持的十分优越的视力。
在喷泉和城堡的光中,他清清楚楚看清了那张脸。
城堡的每一条轮廓都在流动的灯光中显露无疑,精美闪耀如同上帝的玩具。
阶梯两侧放着无数玫瑰花型的矮灯,他们的花茎向上攀援,指引着人们向上。
但祁瑾此刻只想将这些大灯小灯金灯银灯,通通熄灭。
让自己看不见这个阴魂不散的人。
可惜这个阴魂似乎依旧很喜欢他,见他没有动作,她主动下了一级台阶说:
“阿祁?”
“你不上来吗?”
她又往下一阶。
“我愿意下来接你。”谷亭亭对他温柔一笑:
“你要是也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可以亲自叫车去接你回来的。”
祁瑾:“......”
谷亭亭每说一句,不止祁瑾的眉头越皱越紧,谷亭亭背后待命的节目组和医生也越发紧张。
武星黎抱着手站在人群里,谷亭亭话里体贴有加,但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顾祁瑾的反应,显得行动上有些咄咄逼人。
祁瑾在台阶左侧,谷亭亭特意站在了左侧等他。
她迈下台阶没两步,祁瑾果断抬脚走到台阶右边向上。
台阶中间的大型玫瑰浮雕阻止了谷亭亭的横向靠近,像隔了一条银河。她含着笑看祁瑾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祁瑾即将路过她时,她突然抬脚踩上无数的玫瑰雕花。
“哎!”
台阶上的导演组和医生纷纷往前两步,这个浮雕的倾斜角度很高,万一没踩稳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祁瑾的脚步被她的动作定住。
谷亭亭笑盈盈的,踮起脚尖仿佛在跳舞,她轻盈踩过那些鲜花挡在祁瑾的前方:“我说了,让我接你。”
祁瑾的眼睛里写满了荒谬:“你真是个......”
“疯子。”谷亭亭笑说:
“真是讨厌,连阿祁你都想这么评价我吗?”
祁瑾的摄像老师不自觉靠着台阶旁挑高的花坛,祁瑾背对着他,他只好摘取谷亭亭的正脸。
谷亭亭的脸上什么最出彩呢?
是她的眼睛。
一双混沌而锐利的眼睛。
像夹着刀片,在四处肆虐的沙尘暴。
【......对不起我错了,前面姐妹眼睛真毒。尼玛真的好恐怖】
【国外医院是有多不靠谱?怎么感觉越治越疯了,谷亭亭出国前感觉没这么吓人啊】
【这是因爱生恨了?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谷亭亭现在是个什么心理?想复合然后折磨祁瑾一辈子?】
【生病不是你的错,情绪不稳也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出来吓我就不太好了orz 咱能不能私下解决,我看不了这个】
【《中 式 恐 怖 片》】
祁瑾绕过她往前走。
谷亭亭有些伤心地问:“你不牵我上去吗?”
祁瑾三步并作两步上台阶,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来到艾导旁边:
“她父母呢?”
“联系不上,可能在航班上。”艾导小声说。
“你先拖一拖?”艾导看着他。
这姑娘说什么都能回两句,但行动上一丝劝都不听。
他们也没有理由去搜身,她身上那两个风衣口袋里还不知道有什么。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她目标如此明确,对他们也爱搭不理。
只能委屈委屈祁瑾拖一下,别整出人命。
祁瑾眼皮子直跳:“......她要是一直这样,我拖一辈子?”
“阿祁,”谷亭亭像幽灵一样靠近他,“你在说什么?”
“你又要像之前一样不理我吗?”谷亭亭哀怨又怒恨。
祁瑾看了眼旁边的镜头:“你最好想清楚,这里的镜头每一个都是活的。你看了节目就该知道,现在你说的话都会被转播出去。”
谷亭亭不以为意,她说:“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阿祁,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很伤心。但是自从我出国以后,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
她伸手想去牵祁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祁瑾立刻往后撤,着急之下撞到了艾导怀里,艾导哎呦一声,借着这个机会缓解开始紧绷的气氛:
“小祁,你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是因为我父母不同意,还是你不愿意?”谷亭亭咄咄逼问。
祁瑾:“......你也没管过我愿不愿意啊。”
从头到尾,不是她愿意就行吗?
“是因为她?”谷亭亭看向他身后。
她?
什么她?
祁瑾莫名其妙,但他不敢把后背露给谷亭亭。他趁着谷亭亭没看他,悄悄退到艾导后方,借艾导厚实的肩膀做侧面盾牌。然后才转身九十度,去找那个所谓的“她”。
躲在人群最外层的武星黎:“......”
我都快躲到大海边了,你还把我挖出来?
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
祁瑾:“?”
谷亭亭:“我一直在找你,可是爸爸妈妈不让我见你。所以我只好偷偷看,你牵她的手,把她救出林子。”
武星黎:“?”
把“她”救出林子?
她说祁瑾救她?
“谷小姐,是我救他。”这种黑白不分,强行把她拖进麻烦里的说法,武星黎没法忍:
“他夜盲,他救我?!我不是瞎子。”
“而且,我绝对没牵他的手。他牵的是木头。”
武星黎一条条澄清。
谷亭亭完全没听进去,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还和她睡一间,睡一张床。”
祁瑾、武星黎:“......”
他们难道想睡一间吗?
“没有睡一张床。”
祁瑾被她当面造谣,还是这么劲爆的大料。万一被媒体单剪出去,这句话还不知道能骗到多少人。
武星黎幽幽盯着艾导。
艾导:“阿切!”
“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不肯开门。我让你去我家,你不肯去。可是你去她家找她——”
武星黎:如果她没记错,这群人从头到尾没进过她家家门。
谷亭亭说到最后,眼眶泛红,看上去委屈又疯狂,她的眼神锁住武星黎:
“他还想和你结婚。”
“阿祁,你还记得吗?”
“你说过只要你在圈子里挣到钱,你就和我结婚。”
祁瑾:“......”
“可是你走红以后,你就忘记了我。”
谷亭亭一步步逼近,手也伸进了风衣口袋里。
旁边的工作人员双手紧握,紧盯着谷亭亭的动作。艾导背着手扇了两下,让祁瑾后退。
这样的情况,只能先斩后奏,就算没有她想伤害人的证据,也要直接拦截。
艾导敏锐地嗅到了危险。
“哎呀!这不是祁弟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