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钟，月英估摸万三等人走了，便领着慧英来到云英这边。
自1967年被打成叛徒，这是月英第一次来到云英的家里。八仙桌没有收拾，云英让月英、慧英坐下，静娴给三人斟茶。
“有这么严重吗？”云英看着月英问。
“纤云、六妮都说，还有一个女的。老七怕这个人！这事情就麻烦了。”月英说。
“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相信！老七要是乱来的人，他就跟着城里那帮女的，参加舞会了。”静娴说。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家少插嘴！”月英瞪着静娴说。
“你也就是敢对我凶！”静娴说。
云英笑笑，向静娴挥挥手，说：“既然老七不和纤云、六妮说，估计咱们也问不出来。做最坏的打算吧！先把三个闺女保住，把她们送到部队去！”
月英看着云英，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参军就得体检。这两个孩子，留不留啊？”慧英问。
“留下！体检又不做b超。新兵训练也就两个月，看不出来。下了连队，红军、不怕就能照顾她们了！”云英说。
月英的泪水流下来，说：“老七不能娶六妮，孩子生下来咋办？”
云英笑了起来，说：“先落到不怕的户口上。等知道了那个闺女的底细，再拆散他们。让老七娶六妮，孩子的户口再改过来。”
月英、慧英点点头。
“娘，这次你们咋帮六妮了？那时候咋没人帮我们？”静娴走过来，问。
“说啥呢，没帮你们吗？让你们去新疆建设兵团，你们去了吗？”月英瞪着静娴，说。
“新疆那么远，我们咋放心你们？郁州有海军，为啥不让我们去？”静娴争辩说。
“你们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就去哪？你们是谁啊？新疆建设兵团，也是你娘走后门，要来的名额！”月英厉声说。
静娴听了，呜呜地哭起来，说：“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们。”
“就凭这句话，就该打死你。”月英恶狠狠地说。
“你不是鬼见愁吗？打死我好了。”静娴说。
“静娴，你还不嫌乱吗？老七这是小事吗？”慧英说。
“历井这孩子不错，你要珍惜！”云英说。
“不要哭了！不管对错，当初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你们。去把老七的灯点上，找找他那个手抄本。”月英说。
云英看着静娴，说：“还不快去？呜呜唧唧的，真的找着挨打吗？”
静娴停住哭，看着云英。
“静娴，在家里，你最大！我们老了，你要顶家啊！”慧英说。
静娴擦把眼泪，起身向乌蒙的屋里走去。
静娴把乌蒙的罩子灯点上，给月英端着。月英审量一番乌蒙的写字台，从桌子上的书本里，抽出《新华字典》，从里面找出一把钥匙。月英试着打开中间的抽屉，拿出订书针盒。从订书针缝隙里，再找出两把钥匙，把左右抽屉打开。
静娴惊诧地看着月英，问：“大婶，你咋知道订书针盒里，藏着钥匙？”
“用心想想，不就知道了？藏东西，要藏在不能藏东西的地方。你瞧瞧他：自认为聪明，可全是藏东西的地方。”月英耐心地说。
静娴困惑起来，月英的话，好难懂啊！
月英把写字台两个抽屉打开，找到纪昭的日记本。拿给静娴，说：“看看，是不是这本？”
静娴掀开日记，见扉页上写着《少女之心》，顿时明白，说：“就是它。这是本黄色小说。”
月英叹口气，把日记本放回原处。把乌蒙的日记本拿出来，让静娴继续检查。
静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见乌蒙总共写了不到十篇日记，除了豪言壮语，就是几首歪诗。不由笑笑，向月英摇摇头。
月英把乌蒙的日记放回原处，重新给他锁好，又检查乌蒙的衣橱。在乌蒙的袜子里，月英拿出了现金和存单。静娴看到乌蒙的存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钱？谁给他的？”静娴问。
“这是他和燕草挣的。燕草那里，比这还要多呢！有本事挣，有命花吗？”月英惋惜地说。
“大婶，相信我！老七也就是调皮点，他真不敢胡作非为。”静娴说。
“我也盼着啊！但六妮和纤云，是说谎的人吗？”月英说。
静娴又困惑起来。
检查完毕，月英长舒一口气，仔细看着衣橱。
“大婶，老七随你。藏东西，一般人找不到。”静娴说。
静娴话音未落，月英开始把衣橱里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搬。在最后一床被子里，纪昭的档案袋暴露出来。
月英拿出来，云英、慧英面面相觑。
“这是啥？”慧英问。
“静娴，倒碗开水来。”月英说。
静娴见档案袋四周都贴了封条、盖着印章，疑惑地看着月英。
月英把档案袋放到水碗上熏蒸。一会，拔下发夹，轻轻地将封条揭开。然后，用发夹将里面的纸张取出来，交给云英。
“大婶，你咋和电影上的特务一样？”静娴赞叹地说。
“特务要是有你大婶这两下子，就上不了电影了。”慧英笑着说。
“这是七个闺女的卖身契呢！老七不能在家待了，马上送他到部队去。”云英坚决地说。
月英接过来，看完，交给慧英。慧英看了，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不是挺聪明嘛，咋这么糊涂啊！”慧英流着泪说。
“老七买七个闺女干啥？这是三万元钱呢，他的钱从哪里来？这七个闺女现在哪里？”静娴着急地说。
“就算不是老七干的，他参与了也是重罪！再不能为他求情！”慧英说。
“你给他封好，放回原处。不要惊动老七。”云英对月英说。
月英点点头。
“静娴，再倒碗水。”月英说。
静娴忙把水倒来，月英把档案袋放在上面熏蒸。一会，用发夹将封条慢慢封好，毫无痕迹。
静娴不由暗暗赞叹。
静娴举着灯，月英把档案袋放回原处。
“老七这一摊子刚铺开，让谁接手？”慧英问。
“收购站，让老六找人接手。苇箔厂，让万娜接手。”云英说。
月英点点头。
“明天静娴回去，给你大哥发电报。让他想办法把老七、六妮、燕草、纤云招到部队去。”云英说。
“你家就做指挥部吧！你姑住在那里，全权指挥。”月英对静娴说。
云英起身，拿出两千元来交给静娴，说：“带上这些钱。”
“娘，我有。”静娴说。
“让你拿就拿着，这是大事！跟着你姑好好学！”月英说。
静娴赶忙接着，放入包内。
“六妮超龄了，先给她改户口。这事得让坚庭办。”云英说。
芦坚庭，芦坝大队党支部书记。
“我一早回去就办这件事。”慧英说。
“静娴明天上午带六妮、纤云回去，找家宾馆让她们住下。离你近点！让温震给她们送饭，不能让她们乱跑。”云英说。
“燕草呢？”静娴问。
“燕草和老七住在你那里。让燕草帮你买菜做饭，但不能让她知道六妮和纤云的事。”月英说。
“燕草没怀孕？”慧英问。
“从纤云、六妮说的情况来看，燕草最晚。就是怀孕，现在也看不出来。再说了，她和老七的事是公开的，怀孕也是正常。”月英说。
云英点点头，说：“明天让筠篁去接纤云，万清去接老七和燕草。静娴回去后，先给你大哥发电报，让他抓紧办理这件事。告诉他，有事直接与温震联系。”
“我直接打长途吧！我有大哥的电话号码。”静娴说。
云英、月英点点头。
“书然和归棹这边呢？”月英问。
“沉住气！等她们走后，你去和书然说，我去和归棹说。”云英说。
月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