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0月8日 星期五 晴
今天寒露。
早晨，乌蒙趁挑水的功夫，把一百元钱交给万江。
“听说马车给了能梅？”万江问。
“我娘说我养不了马。能梅是咱队里的好把式，把马车给他，物尽其用。”乌蒙说。
“还是能梅有福气。其它两辆马车，竞价都到了一百八。他那个家庭，想都不敢想。”万江苦笑着说。
“联红说，吃了饭到苇箔厂开会，你知道？”桑厚莲问。
“知道。商量咋分地的事。像现在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很难管理。”乌蒙说。
“说的是呢，功夫都耽误在路上了。”厚莲说。
“和叔说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万江低声问。
乌蒙嘿嘿笑起来，挑着水桶走了……
吃罢早饭，乌蒙来到万娜家，跟着暮云学招式。燕草来到万娜的屋里说话。群实推门进来，告诉乌蒙，工人都到了苇箔厂，等着开会。
乌蒙学完，四人来到苇箔厂。
早来的人闲不住，已经把办公室清扫出来。乌蒙见了，甚是高兴。
“咱凳子不够，就站着开吧！这个会也很简单，就是和你们商量一下：这次分地，咱们一个阄。”乌蒙说。
“就应该这样。地合在一起，一伸手就把活干了。”博雪说。
“那好，咱都是一个大队的，知根知底。你们自己挑选出一个领头的来，地里种啥？咋干？她说了算。”乌蒙说。
“那就是选队长呗！联红在娘家的时候，就是铁姑娘队长，还是蛊尾县的三八红旗手。编苇箔、编苇席，都是能手。让她干！”易士妍喊。
“我赞成。联红嫂子指挥起来，有大将风度。”乌蒙说。
“大家选我，我就干。我再选个副队长，行吗？”联红问。
“又没有工资，行啊！”乌蒙说。
众人笑了起来。
“论干活利索，我服博雪。博雪在鱼台也是铁姑娘队长！我俩搭档，把地里的活搞好。”联红说。
“姐，能行吗？”乌蒙问。
“这有啥不行的？咱都是老少爷们，要凭良心。老七年轻轻的不容易，咱要真心实意地帮他。他好了，咱才好。”博雪说。
女人们鼓起掌来。
“那咱就这样定下来……”
“若家里老人反对咋办？”未等乌蒙说完，能左问。
“要是家里老人反对，可以不一个阄。”万娜说。
博雪、联红疑惑地看着乌蒙。
乌蒙哈哈笑了起来，说：“本来我不想说。可我不说，你们承受的压力就大。我估计，现在就有人骂你们傻娘们呢！”
“可不是嘛！”
“还有人说我们被你迷住了呢！”能竹说。
女人们哈哈笑了起来。
“我买了台50拖拉机，一拖六，在小咸村呢！只有咱们的地合起来，才能用得上。”乌蒙说。
“原来是这样啊？有拖拉机，我们就轻松多了。”桑厚莲说。
女人们笑起来。
“话说到这里，索性我把话说完。咱们不光把地合起来，还要成立一个小集体，名字就叫互助组。地统一种，打出来的粮食，按各家的地亩数分配。种子、化肥、农药、农业税、提留这些支出，全部由苇箔厂承担。”乌蒙说。
“这不行！老七，种地你不懂！你说的这些，需要不少钱呢！”联红说。
“我也不同意。老七，你的心是好的。可是，我们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口子，许多人还没分家呢！一个人来干活，全家的地集体负担，人民公社也没这样搞。”博雪说。
“一句话，我吃亏了。对不对？”乌蒙问。
“你吃大亏了！一个苇箔厂，挣不了这么多钱。当你养活不过来的时候，咋办？”桑厚莲说。
“这句话，不要问我，问大家伙咋办？”乌蒙说。
女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乌蒙，她们经验多，是真心提醒咱们呢！你要想好。”万娜说。
“想啥？苇箔厂养活不过来，就用收购站的钱。互助组成立起来了，就不能解散。”燕草说。
万娜惊诧地看着燕草，不明白这次她为何支持乌蒙。
“燕草说的对呢，咱合起来了，就不能散。分家的滋味不好受！现在是家庭联产责任制，为沟沟边边打架的，有多少？我敢说，这次分了地，为沟沟边边打架的，还要多！”联红说。
“我最可惜的，是路边的树。靠路边的人家，怕遮挡阳光，影响庄稼生长，肯定会把这些树折腾死。”向小梅说。
“我担心的是排涝沟，那可是咱一小车、一小车推出来的。看着吧，用不了两年，排涝沟非被填平不可。”厚莲说。
“苇箔厂挣的钱，不够养活种地的。咱又不想解散，那咋办？”乌蒙说。
“老七，别卖关子了，你说咋办？”博雪说。
“挣钱啊！咱有人了，还愁挣不了钱？真是一帮傻娘们！”乌蒙说。
“燕草，乌蒙说你是傻娘们呢！”能竹喊。
女人们哈哈笑了起来。
“老七，你是说，咱们先建苇箔厂；然后，再建别的工厂？”联红问。
“对呢！我六哥建了造纸厂，我给他建收购站。可他的电还没解决呢！向家庄四五个工厂，都用发电机发电。成本高，电压还不稳定。下一步，咱们就建发电厂。发出来的电，卖给向家庄，卖给造纸厂！”乌蒙说。
女人们哈哈笑了起来。
“咱是傻人有傻福呢！”
“这回，哪些精灵鬼们吃亏了！”
“你们回去，先和自家人说说就是了。等分完地，任由你们宣传！”乌蒙说。
众人齐声应诺。
开完会，乌蒙、燕草、万娜、群实回到云英这边。万娜把乌蒙的话，告诉云英。云英、万三等人哈哈笑了起来。
“大姑，这样咱就亏了！咱雇人也比这便宜。挣钱难着呢！”群实说。
“咋算的账？你们赚便宜了！”云英说。
万照、万三等人笑了起来。
“这个账，咋算，也是亏啊！便宜从哪里来？”群实疑惑地问。
“老七，给群实算算账。”云英说。
“人，财，人，财；有人才有财。围在咱身边的人越多，咱的力量就越大；力量大了，挣的钱不就越多？”乌蒙说。
“这样啊？”群实说。
云英、万三等人又笑起来。
“娘，没想到，联红嫂子这些人挺好的。说的那些话，我也挺感动。”燕草说。
“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以后你们和她们打成一片，就知道了。可互助组这个名字，格局小了。应该叫合作社。我记的，当年我和你娘成立合作社的时候，还不到十户呢！”云英说。
“娘，成立合作社，就要把苇箔厂加进去了！我们投进去的本钱，还没收回来呢！”乌蒙说。
“咋，苇箔厂的利润也和她们分？大姐，这可不行啊！这不是合作社，是人民公社了。”万娜赶忙说。
云英哈哈笑了起来，说：“行！慢慢来，明年再说。”
乌蒙准备做饭炒菜。燕草、万娜过来帮忙。
“你把能顾加进来做啥？人家都是工人了。”万娜说。
“我管他是工人还是干部。我把话撂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跪着求你原谅！”乌蒙说。
“这么有把握？”燕草疑惑地问。
“我不了解能顾，还不了解闵贞嘛！他俩要是能过的一起，我把头送你。”乌蒙说。
“呸呸呸！说话真不吉利！为了他，值得吗？”万娜说。
“我就说他是葫芦瓢吧，你还不信！”燕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