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服?”
听到这个词,张盼儿简直控制不住地讥笑出声。
“臣妾哪里需要劝服呢?他们本就对陛下您心存芥蒂了啊。陛下您应当是知晓庆国公和皇后的往事吧?说起来,您藏得可真深,自己的皇后曾和别的男子有过一段情,可当时初登基根基不稳的您,还需要陈家和庆国公府的支持,所以,您竟能忍辱负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等到后面大权在握了,您又开始介意起了此事。两江平叛后,庆国公被您慢慢挪出了朝堂的权力中心,手上原本千牛卫的大半权力也都被分化到了裴九安手上。您说,庆国公如何能够不害怕?他担心您发现了他和陈皇后的事,担心您想要秋后算账,担心常家因此受到牵连。所以,臣妾稍微一说,他便动了心思。”
“至于陈家,那便更简单了。他们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本就几近不可调和,陈阚多次示弱,太子却始终态度恶劣,加之您又在选秀中将陈家特意送入宫的秀女撂了牌子,他们如何会不紧张呢?最后一条路被您堵死了,陈阚不得再寻一条出路。”
“对了,还有秦昭媛。陛下您也真是心大,宣元辰死了,您却复位秦昭媛,您是以为一个昭媛的位子就能够扶平她心中的伤痛吗?您这些时日喝的药里头,都加了微量的牵机毒,这可都是秦昭媛提供的,是她对您的一番心意呢。”
张盼儿有时觉得,圣上这多到无处安置的疑心,简直是她的最大助力。
常珣也好,陈阚也好,一开始本是忠于他的,可他的疑心和算计,硬生生将这些人都给推开了。
他硬生生将他自己逼成了孤家寡人的模样。
“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圣上垂眸无力问道。
他仿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逃脱不了的事实,在这一刻竟是放弃了所有挣扎。
“陈阚有个女儿,比元曦小一岁。臣妾许诺,陈家女会继续成为大雍皇后,陈家依旧是后族。比起已经心生嫌隙的当今皇后和太子,陈阚会选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至于庆国公,他只为自保。毕竟,您死了,太子废了,陈皇后自然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他过往那段情事所带来的所有影响,也尽数没了。而且,常珣虽然未曾成婚,未有子嗣,可常家还有其他姑娘,挑一个入宫给元曦为妃,也是保了他们常家的富贵。”
“还有秦昭媛,她想要让大皇子能够以亲王之仪得后世香火供奉,这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再好实现不过。陛下您瞧,只需一点您眼中的蝇头小利,他们便皆可背叛您,甚至于将利刃刺向您。所谓天子,所谓忠心,不过如此。”
“你倒是精明。”
圣上冷笑一声。
陈阚和常珣以为自己此次会立下从龙之功,却浑然不知,宣元曦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张氏如今许诺给他们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海市蜃楼,一触即碎。
不过,常珣未曾图谋皇后一事,倒让他还算有些安慰。
如此看来,皇后这些年来倒当真是和常珣全无联系了。
不然,常珣也不会心狠到如此程度,除了太子不说,还将皇后也一并算计到了其中。
他的确早就知晓陈持盈和常珣的往事。
彼时他还是皇子,但手头上也是有些自己的人手在的。
陈持盈和常珣的事,虽然隐秘,可陈家和常家也是有不少伺候的下人知晓的。
他知道此事后,原本是羞愤,可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
年少慕艾算不得什么,且二人并无任何逾矩之处,算不得有私情。
最关键的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陈家这门婚事太关键了。
陈家是皇都望族,有了其帮衬,自己走向皇位的脚步无疑将更加稳健。
所以,他不光要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还要帮忙瞒着这件事,防止他的兄弟在此事上做手脚搅浑这门婚事。
后来,他正式迎娶了陈持盈。
凭心而论,陈持盈的确是个好皇后。
她照拂皇嗣,爱护后妃,温恭淑惠,堪称天下女子之表率。
可未登基之时,圣上可以不在意她和常珣的过往,与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登基大权在握之后,圣上却总是会想起这件事。
所以,他明知道太后时常有打压皇后之举,却只作不知。
后面,更是借着提防太子的名义,与皇后日渐疏远。
其实,宝净堂内,母亲去世时曾跟他提过,皇后是个好女子,让自己珍惜她,自己也一直知晓皇后品性出众,是个从不出错的贤德皇后,但那份芥蒂就一直藏在心中,不疼,却始终膈应着自己,让自己不愿与其亲近。
如今张氏提及此事,知晓了常珣的无情,圣上却时隔多年放下了那份芥蒂。
是啊,年少时的心动,有时候实在是缥缈虚无得很。
就像自己,当年也曾对张氏颇为喜爱,后面也曾先后对纪氏,月见都动过心。
但如今想来,似乎也都忘了曾经的喜爱了。
“臣妾不精明,如何能够活到今日?说起来,还得多谢陛下您的一手调教。好了,说了这么多,太子和宸贵妃想来一会儿也快到了。汪慎,伺候陛下服药,别误了好时辰。”
张盼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