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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昭仪喜欢梅花?”

宣明曜轻轻往梅林里走去。

皇宫里的各色花,永远是养得最好的。

花房的匠人精心养护,为的只是上头各位贵人赏来一乐。

而如梅花这般雅花,更是各位妃嫔们的心头至爱。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文人墨客最爱称颂梅花高洁,妃嫔们也最爱以此寄情。

不妖不媚,凌霜怒放,迎寒而开,经冬不凋。

“算不上喜欢。臣妾是个俗人,于诗文上也不通,没有那么多才情,只要是开得好看的花朵,臣妾都喜欢。”

桑月见倒很是直率。

她于任何花,都只是欣赏,就如天下男子看到好看的女子也都有欣赏之意一般。

“父皇却极喜欢梅花。”

宣明曜的手轻轻落在枝头的梅花上。

那上头的雪,在手心融化时,带来一点儿寒凉,让人在这个月夜不由格外清醒。

“父皇喜欢梅花,是因为其不争春色的自成一格。本宫曾读过一句话,倒是十分适合梅花。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瑶昭仪觉得,这话可有道理?”

桑月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思索之色。

片刻后,她竟盈盈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公主指点。”

虽说按照如今宣明曜正式册立过的公主身份,位比亲王,四妃都只需见平礼,四妃下更需向其见礼。

但桑月见的位份如今离着四妃只一步之遥,且她又是皇后一派的人,深得圣上宠爱,平日里宣明曜与她,也都是互见平礼。

这般大礼,从未有过。

跟着的桐君和绿绮都吓了一跳。

宣明曜倒是很平静。

“本宫哪里能够指点瑶昭仪什么呢?不过是月夜看着梅花有感罢了。”

桑月见也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

“是,公主与陛下一般,都钟爱梅花,梅花品性高洁,臣妾自然也是钟爱。”

由刚刚的算不上喜欢到钟爱,不过几息之间。

宣明曜轻轻一笑。

这果然是个聪明人。

过完年后没几日,桑月见便告病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人成日咳着,陈皇后带着太医去瞧过她,过后便直接停了她的玉牌,不让她侍驾了。

虽说如今圣上并不召幸其他妃嫔,但瑶昭仪好歹是个高位妃嫔,停牌不侍驾的事,总是要知会陛下一声的。

于是,陈皇后便带着内膳房做的梅花汤饼去了紫宸殿。

虽说如今帝后关系不复从前,但圣上也并不至于不见她。

陈皇后带着侍女进了正殿。

圣上正在看书。

陈皇后的视线微微在殿内打量了一圈。

纪氏倒是不在。

按说圣上如今年节停朝,日日只在紫宸殿中看书赏画,好不快哉,纪氏不该在这里红袖添香吗?

“皇后怎么来了?”

圣上放下手中的书,懒洋洋问道。

陈皇后端庄一笑。

“臣妾宫里的内膳房新做了梅花汤饼,臣妾觉得滋味不错,便呈给陛下,愿陛下开胃尝尝。”

江寅立刻机灵上前接过食盒,小心从中端出汤羹,放在了圣上面前。

圣上瞧了一眼,倒没什么用的心思。

陈皇后倒也不觉伤心,又接着道。

“另还有一桩事,臣妾需要面呈陛下。瑶昭仪病了,生了咳症,如今怕是不能侍奉御前,所以跟臣妾请求,暂时停了玉牌,待她病愈后,再亲自来跟陛下请罪。”

哦?

圣上眉头皱起,沉声问道,“可严重?”

虽说如今“独宠”纪容卿,但桑月见毕竟是先前他最宠爱的女人,自然在他心中也是有些分量的。

陈皇后十分细致回道。

“臣妾已经带御医去看过了,是之前的旧疾,因着今冬太过寒冷才诱发了出来。瑶昭仪如今自闭宫中,不愿见人,担心咳疾会过了人。”

过人?

圣上原本打算去看看桑月见,如今这心思却淡了大半。

毕竟,什么都没有他的圣体康健最要紧。

“那便让其好好养着吧,朕记得库房里有一支上好的紫参,江寅,你一会儿给瑶昭仪送去。”

“是。”

江寅立刻躬身领命。

说完了瑶昭仪的事,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还算和睦的帝后,如今已经是相对无言了。

“太子伤势如何了?”

圣上继续拿起书,有一搭没一搭看着。

“如今尚不能下榻,但精神已是好了许多,御医也说,再等半个月左右,便可尝试下地走走了。”

“嗯,你身为皇后,也该好好教导太子,日后莫要那般冲动莽撞,身为一国太子,若是连沉静自持都做不到,那将来还谈何为一国储君?”

一国储君?

陈皇后差点冷笑出声。

元景身为太子,为何会冲动?

他身为太子,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太子六傅,而不是到如今依旧在崇贤馆和猎苑,和诸皇子接受一般的教育。

大雍的规矩,太子若年满七岁,便会盛选德望以为师傅,乃置东宫六傅,即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其下,更设有太子洗马、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宾客、太子詹事等用以辅佐之能。

这些,都是独属于太子的心腹,也是为了培养太子的管政之能,为了使储君日后能够顺利执掌朝政做准备。

便是其他太子属官可晚一些,但东宫六傅也该安排上了。

可过了年关,太子已然八岁了。

陛下却连提起都未曾提起。

之前,陈皇后还觉得,是不是因为大雍已经接连三代未曾立过年幼的太子,所以陛下忘了此事。

但兄长倒是曾经上奏提起过,结果直接遭了申斥,说他窥视皇家之事。

陈皇后心下愈发惶恐。

太子的事,不光是家事,更是国事,他如今这般对待太子,是否存了对太子的不满之心?

这些话,她谁也不能说。

所以她只能倍加要求太子出色。

结果,却出了今日的局面。

这一切,陈皇后十分清楚,陛下才是一切的根源。

但即便明白,她也根本不能说出口。

即便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帝王的妻子,但她也只能低头恭顺。

“是,此乃臣妾之过,臣妾定会好好教导太子。”

陈皇后如今对未来,愈发迷惘。

元景,真的能够顺利登上那个位子吗?

若是元景被废,她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