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
瞧着沈云轻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顾珩宠溺的嘀咕了一声,他随即伸手,把沈云轻整个搂入了怀中。
让沈云轻坐在自己腿上,他拿着帕子,一点点的给她擦拭眼泪。
他动作轻柔至极。
有许多话,他并没有宣之于口,却在他举手投足间。
沈云轻泪眼朦胧的看着顾珩,四目相对,顾珩勾唇笑笑,“早就说了你那小脑子不好用,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还不知道听。瞧瞧,这都想的是什么玩意?我推开你?你觉得我能把你往哪推?”
“我……”
“什么配不配得上我的好?我说你配,你就配。”
“世子爷……”
“说吧,既然江静姝只是火烧衡泽庐,你姐姐没死,那之后又是怎么回事?你查到了多少,又在哪停滞了,都说清楚。我也好看看,还能帮你做点什么。”
顾珩的话说的很慢,但一字一句,却认真至极,郑重至极。
沈云轻看得出来,他没有开玩笑。
“世子爷,你不怪我吗?”
“怪。”
顾珩点头,应的迅速。
眼见着沈云轻小脸上的表情要一点点龟裂,他快速继续。
“我怪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虽然我清楚,你身负血海深仇,安国公府就是你的战场,在那里的每一日,你都如履薄冰,隐藏秘密,保护自己,是你该做的事,这没什么错。可是,作为你男人,我以为我们够亲近了, 我也以为,我的心意表达的够直白了,你还一丝丝都不肯信我,我怎么能不怪你?”
“我……”
“至于你做的事,江静姝也好,顾承也罢,也包括岳氏和岳家,在这些人这些事上,我们是同路人。若不是你抢了先,我也是要动手的人,我怪你什么?那不是在怪我自己?”
沈云轻眼睛眨了眨。
她了解顾珩和岳氏、顾承的关系,也隐约猜到了岳家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她知道顾珩没有说谎哄她。
同路人……
这三个字,让沈云轻的心不自觉的颤了颤。
之前压在她心里的那块巨石,在顾珩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
沈云轻抿了抿唇,之后缓缓继续。
“在处理了江静姝之后,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了顾承身上,因为那日他让长生堂的人对我动手,又安排了人想毁我清白,那计谋,跟折磨我姐姐的场景太像了。
我总觉得,他不是无辜的。
我是你的妾室,不好接近他,所以我就等待机会。
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裕亲王要给他安排亲事,我便以此做筏子,在千秋亭排歌舞故意激怒他,意图让他找机会对我动手,而我需要一个单独与他接触的机会,从他身上挖线索。
那日,他被我气惨了,很快他就找上了林姨娘动手。
我故意入局,也见了他。
其实那一日他根本没有欺负我,他甚至没有碰到我,我就给他喂了锁魂赤丹,那是一种可以控制他的心神,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会说谎的丹药。而且,在清醒之后,他就失去这一段的记忆,不会察觉异常。
也是在那时候,我问到了几样重要的事。”
顾珩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他脑海里,都是那日沈云轻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沈云轻情绪失控,状态异常,是因为中了神仙饮,又被顾承吓到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但现在看来,沈云轻的情绪失控,是因为顾承给他的消息。
顾珩试探性的开口,“顾承不是杀你姐姐的凶手,他只是欺负了你姐姐?”
“是。”
沈云轻点头,没有瞒着。
“锁魂赤丹是我更改了方子炼制的,效果极好,他不会说谎。
他说他在衡泽庐欺负了我姐姐,后来,我姐姐频繁的去衡泽庐,他就又反复的欺负了她,他言语不堪,还说我姐姐是忘不掉那种滋味,才故意去勾搭他的。
就凭这一点,我就不会放过他。
他的死,也是我所为,我带他去我姐姐墓前赎罪了。
但是,他也说了,姐姐的死不是他造成的,姐姐为何会死,他不清楚。我反复问过,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没有问题。
那一夜,我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所以我的情绪崩了。
我恨我自己。
明明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东西,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件有用的。我就是想查个真相,想为姐姐讨个公道,想报个仇,我都做不到。
我讨厌这样窝囊无能的自己,很讨厌很讨厌。
那一夜,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顾珩心疼沈云轻,他紧紧的搂着她,“小傻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沈云轻这般,赌上了自己的一切,以身入局,去为自己在意的人讨一个公道的。
沈云轻牺牲良多,她在安国公府的深潭里步步为营,从没输过。
她已经做的够好了。
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出色。
沈云轻却垂眸,哭着摇头。
“我崩溃了一夜,也放纵了一夜,隔日醒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反复思量顾承的话,重新找线索。
顾承说,那阵子我姐姐常去衡泽庐,哪怕是被他欺负了,她也经常过去。顾承觉得是姐姐想攀附他,想跟他缠欢,可我不信。
我姐姐不是那种人,她去衡泽庐,一定有她的理由。
顾承说过,那阵子国公爷在调查一件旧案,我就猜测,姐姐去衡泽庐,与国公爷调查的旧案有关。我想接近国公爷,调查那件旧案,想查查相关的线索。
顾承被阉了,国公爷找我去书房,我提及了旧案,轻描淡写的一句,我想试探试探。
可根本没有结果。
在顾承死前,我又曾问过他。
他说国公爷查的旧案,与北边一座小城有关,其他的他不知道。
可苏姨娘曾找过我,她给了我一个我姐姐的荷包,她见到了朝雪,也观察了我,她猜到了不少。她说,只要我与她合作,她就能告诉我一些消息,那个荷包,就是她的诚意。
我信不过她,我没敢应。
只是,在那个荷包里,我找到了姐姐留下的两个字条……”
听着沈云轻的话,顾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尧山?”
“是。”
咬了咬唇,沈云轻继续。
“两张字条,留了四个字,尧山、霆儒。
我查了衡泽庐的地理志,根本找不到尧山的相关线索,所以我用了最直接的法子,试探你,我想你读的书比我多,了解的东西也比我多,或许能知晓一二。我一共两次提及尧山,你的反应都很奇怪,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我怕暴露,我不敢细问。
世子爷,我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尧山是怎么回事?国公爷查的案子,是尧山城的案子吗?我姐姐留下线索,是在调查这个事吗?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