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顾承心几乎跌进了谷底，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绝望。
“那阵子我爹在衡泽庐查看卷宗，也在翻阅一些地理志，在翻阅一些资料，但具体他查的什么案子，我并不清楚。只是，那案子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好像跟一座小城有关，对，是一座小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小城……尧山城吗？
沈云轻眸子微微眯了眯，她盯着顾承，快速继续。
“你那时候常出入衡泽庐的暗室，你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不清楚，真不清楚。”
顾承连连摇头，眼泪更汹涌了不少。
他几乎崩溃。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亲事上又不顺，我整日里想着的都是玩女人，是寻欢作乐，排解心中的苦闷，哪有心思惦记其他的？虽然我爹翻阅的卷宗，还有地理志，全都在衡泽庐，我有接触的机会，但那时候的我，就算一切都摆在我眼前， 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啊。”
要是早知道有今日，早知道那些卷宗，有可能能救他的命……
他一定会多看看，多了解了解。
可世上哪有早知道？
“沈云轻，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吧。”
什么饶过不饶过的，沈云轻直接暴露在顾承面前，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她又怎么可能饶过顾承，给自己留下后患？
只是，处理顾承之前，她要物尽其用罢了。
沈云轻不回应顾承，她继续。
“那我再问你，你可知道，霆儒二字，又代表着什么？”
“霆儒？哪个霆？哪个儒？”
“雷霆的霆，儒雅的儒。”
“知道，我知道，”顾承连连点头，“那是飞鸿将军的字，飞鸿将军墨方尘，自霆儒。据说，这字还是当年皇上为他起的，说是称赞他在战场上铁血手腕，勇武非常，说他用兵如神，与敌交战，有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之势。不止如此，他还心思细腻，品性端方，是个文武双全的儒雅君子。所以，皇上才会赐字霆儒。”
安国公府也是武将之家，对于朝中武将的事，知道的会多一些。
但也就只有这些。
“我知道的霆儒，就是这个，你问的是不是这个我不确认，可是沈云轻，我已经知无不言了，我已经拿出我的诚意了，你就饶过我吧。”
沈云轻松开顾承，缓缓起身。
飞鸿将军墨方辰，这名字沈云轻倒是听说过，可他字霆儒，沈云轻却是第一次听说。
沈云轻不确定，云嫦留下来的霆儒，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可是，飞鸿将军，跟一座消失的小城，若说这其中有牵连，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信息到底还是太零碎了，想要探知全貌，还得更多的信息才行。
沈云轻暗自思忖。
半晌，沈云轻才看向一旁的寒笑。
“寒笑哥，剩下的你来吧。”
原本，沈云轻是想亲自动手，送顾承上路的，可既然寒笑想动手，那就交给他。
一边说着，沈云轻一边掏出一个药瓶，扬手扔给寒笑。
寒笑抬手接住，走向顾承。
顾承这才发现还有个男人，他吓疯了，身下几乎一片濡湿，他红着眼睛看向沈云轻，扯着嗓子咆哮。
“沈云轻，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的，你问我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再对我动手了。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是我欺负了云嫦，可我没有要她的命，我给她道歉行不行？我给她磕头道歉行不行？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
沈云轻看向顾承。
她扯了扯嘴角，眼睛里也泛起了一层水雾。
“若是能活着，谁又想死？若是能安稳度日，谁又想被折磨蹂躏？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疼，你折磨我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会有报应？现在求饶，说一句你不想死，我就得饶过你……凭什么？”
“你……”
“放心，我不会一刀砍了你的，那太便宜你了。”
沈云轻瞟了眼寒笑手中的药瓶。
“那药，名叫仙人醉梦，男欢女爱，以此迷情，效果要比你下给我的那一种神仙饮，要更强十倍百倍。没了命根子，你就只能熬着，体会欲火焚身的感觉，然后反复辗转在一场又一场的热辣梦境里，直到精尽而亡，醉死梦中。你这种人，用这种方式死……合适。”
沈云轻的每一个字，都让顾承怕，他这一瞬才恍然觉得，他从未认清过沈云轻。
是他大意了。
之前，江静姝死了，他怀疑过沈云轻，可他更觉得那是顾珩在背后捣鬼。可现在他却觉得，沈云轻才是那个可怕的疯子。
“沈云轻，你放过我一次，就一次。”
“寒笑哥……”
沈云轻唤了寒笑一声。
寒笑会意，拖着顾承就奔着不远处的树林去了。
让顾承到玄清山，到云嫦的墓碑前，是为了逼问顾承，也是为了让云嫦知道，伤害她的人要付出代价了。
但他们不会让顾承以那种肮脏的方式，死在云嫦的墓前。
会脏了云嫦的轮回路。
看着寒笑拽着顾承走远，连带着顾承的嘶吼声，求饶声也越来越远，沈云轻这才缓缓跪在了云嫦的墓前。
她拿着帕子，伸手一点点的擦拭云嫦的墓碑。
“姐，江静姝、顾承，我送他们下去给你道歉了，你收到了吗？”
“只是对不起，还有很多事，我还没查清楚，真正害死你的凶手，也还在外逍遥，是我没用。姐，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加快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姐，你会怪我阴狠毒辣，不择手段吗？”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一点都不像你记忆中那个干净的沈云轻了？”
“姐，对不起。”
沈云轻眼泪簌簌而落，声音哽咽。
她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口。
泪眼朦胧的看着云嫦的墓碑，沈云轻没有再开口，她只是又重重的给云嫦磕了三个头，就站起了身。
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仰头长呼了一口气。
在悲伤里沉沦没用。
她还有路要走，有事要办，她不能被情绪左右了，忘记了正事。
转身看向朝雪，沈云轻快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