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和张婉茹,与那堆锅碗瓢盆一起散落在自家路边。
别墅拆掉后,挖掘机扬起的粉尘经久不散,两个人身上裹上了一层土,灰头土脸的默默流泪。
律师十分尽责,指挥着工人撤离。
一切妥当,他走到夫妻两人面前,提醒道:
“房子和车我们收了,但是这些不够你们偿还欠债的,我们董氏集团可以给你们两个月资金准备时间,如果两个月后,你们不能偿还所有欠款,我方会对你们进行起诉。”
\"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你们存在藏匿或者转移财产的行为的话,那是要坐牢的。”
张婉茹紧张地抿着嘴,不敢说话。
林浩然有没有财产,她不知道,但是她结结实实有几千万,托付给p2p理财公司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约见理财客户经理,一起想办法,藏下这笔钱,不被法院发现。
林浩然倒是不怕,他觉得对方在吓他,大不了他变成老赖,不能坐飞机就是了。再说他有儿子林哲,他成了老赖,又不影响林哲东山再起。
律师走后,张婉茹拍了拍身上的灰,拿着自己的衣物,打车走了,直奔海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林浩然想跟她要点钱花,没敢开口,这娘们一张脸跟鬼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林浩然很纠结,林哲走的时候,他把手机里的大部分钱都给了林哲,本来以为可以从公司账上转出来一些钱,没想到许墨的动作那么快,他一分钱都没拿到。
现在,他看着微信余额上的三千多块钱,纠结不已,便宜的酒店他住不惯,贵的酒店他住不起。
最终,他选了一家三星级的连锁酒店,两百块一晚上,吃住加一起,三千多块够他过一周多了。
林浩然觉得自己还能再跟林安周旋一下,他还有一些后招没使,生意人最要脸面,他现在破产了,可以不要脸了,但是林安得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戳不到林安的软肋。
然后,他拎着自己的常用物品也走了。
夫妻两人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今天参加完高考。
林夕在考场外等到夜幕降临,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接自己了。
小姑娘很瘦,一米六几的个头,瘦弱的只有八十几斤,她不像张婉茹那样华贵艳丽,清秀且安静。
自从林哲作弊被开除后,连累的她也在学校里被人嘲笑,从那时起,她便吃的越来越少,随着饭量变少的还有她的话语。
她的学习成绩在中上等,有望考到一本院校,不过好像张婉茹和林浩然两口子从没在意过。
昨天,她没等到林哲一起进考场,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她不准备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他们家像个戏班子一样的生活,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一天消停的。
林夕只能出于自我保护,专心高考,不去想家里的事情。
昨天,她用林浩然给的几百块加上手机里剩余不多的钱,续住了一天酒店。
自从林家经济陷入困境后,她的零花钱就被断掉了,现在她身上的钱已经不够打车回到林家别墅,即便如此,她仍然不准备向父母求助,爸妈奇怪的夫妻关系,让她恶心。
她在手机上查好了公交线路,倒了一次车,又走了一里路,终于回到了林家别墅。
林夕站在那片废墟面前,反复确认了两遍,地址是对的,院子里的那棵被压倒的小树,也确实是她两年前种下的橘子树,没错,这里就是林家。
她从路边捡起一个金色的勺子,勺子下边是几片碎瓷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咖啡杯。
林夕握着勺柄,眼泪夺眶而出。
林家没了!
她没有家了!
她感觉无助极了,即便这个家不温暖,但是有床睡,有饭吃。
哭着哭着,她又感觉有些庆幸,至少她十八岁了,她参加完高考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有人带着哭音,唤她的名字。
“小夕。”
她回过身去,看到了大姐林晚和三姐林夏,两人本来只是想偷偷回来,问问林夕考的咋样的,没想到看到眼前这幅景象。
俩个姐姐走上前来,抱住了她。
“姐,林家没了,我该怎么办啊?”林夕哭道。
不等林晚开口,林夏就说道:
“没事,我挣钱供你上学,你好好读书就行,你能考上大学吧?”
林夕抹了一把眼泪,认真道:
“今年题不难,应该没问题。”
林晚强颜欢笑道:“那就好,林家是林家,你是你,爸妈种的因果,他们自己去承担,与你无关,以后的生活是我们自己的。”
林晚看着眼前的废墟,强忍泪水,心里想着,多么大的恨意,林安才会做出这种举动,恐怕他中毒一事,跟林浩然、林哲父子脱不了干系。
她轻轻抱着瘦弱的妹妹,在这个关系畸形的家里,所有人都是一身伤痛,如果可以选择,哪怕穷一点,她也想生在一个夫妻恩爱,不重男轻女的家里。
或者,直接选择不出生。
有的时候,少生孩子也是一种善良。
另一边,许墨中途下车去了公司。
林安看着他下车的背影,感觉几天之间他成熟稳重了不少。
然后,便吩咐司机向年级聚会地前去。
十二中高三年级,一共有七个班,总共三百来人,来参加聚会的近一半人,另一半人中,有一些累极了想回去补觉,也有一些瘾大的,去网吧包宿开黑,还有个别的像林夕这种不喜与同学交往的,根本不会来参加聚会。
聚会举办地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别墅,一楼宴会厅里,摆放着七张圆桌,同学们按照班级,坐到自己所属的桌位上。
宴会厅的前方是一块方形的舞台。
这时候,一个衣着不俗的男生走到了台上。
他叫庄国良,他的妈妈是家委会的核心成员,也是此次聚会的重要举办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