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是真有了?”她边问边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是,已有两个月身孕。不过莲姨娘身子虚,忧思过度,得静心养胎。”
“能看出男女吗?”
“月份还浅,难看出来。”
她点点头,让马郎中开了安胎药,让他暂时保密此事。
她拿过药方,吩咐引香去大厨房给莲姨娘煮碗莲子羹来。
引香不解,还站着不动,看着莲姨娘。
莲姨娘明白她这是要支开引香,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你去吧,要煮得软烂些。”
待引香居只剩下她们二人后,林未巧扶着莲姨娘坐下,“姨娘大喜。”
莲姨娘脸色煞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眼眸中已然没了光芒。听到这话,她眼眸微动,“喜从何来?妈妈有话直说就好。”
“姨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身,身孕?”
“是啊,怪不得我上次来,看到姨娘吐得厉害,没想到是害喜。姨娘也是,若不是我及时请来郎中,姨娘怕是还不知情呢。我得告诉夫人去。”
“等等!妈妈,这事你要告诉夫人?”
莲姨娘说着都快哭了,慌忙起身来,抓住林未巧的胳膊,就差给跪下了。“这,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夫人,妈妈,求你饶我一命吧。”
林未巧揣着明白装糊涂,“姨娘这是哪里的话,这是天大的喜事,不单是夫人,更要告诉整个伯府。老天保佑,这是伯爷的遗腹子,倘若姨娘能一举得男,不单是我们大房有了香火,就是伯爵之位,也不用让给旁人了。”
听到这番话,莲姨娘彻底傻眼了,哭到一半,傻傻地说:“伯爷的遗腹子?”
“是啊,伯爷没了才一个多月,姨娘就有两个月的身孕,自然是伯爷的遗腹子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可……”
莲姨娘没想到林未巧会以为这孩子是陆裕宣的,怔住无话。
林未巧不管这个孩子是莲姨娘和谁有的,反正只能是陆裕宣的遗腹子。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莲姨娘母子,还有大房和余慕烟的脸面。
腹中胎儿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就解决了大房没有男嗣继承香火,爵位也不用便宜了二房。
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不,是三得,还能顺带恶心道陆裕宣。
要是让陆裕宣知道,自己世代承袭的爵位,居然让一个妾室偷人生下的孩子继承,别说陆裕宣还没死,就是死了,也得从地里爬出来吧?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尽管这样做,太过冒险,一旦泄露出去,不知会牵扯到多少人。
可不这样做,背地里让莲姨娘悄悄打胎,让人知晓的话,后果同样很严重。
左右都是难做的,左右都是会有隐患的,还不如搏一搏前者。
成了的话,能保全爵位和大房,余慕烟的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余慕烟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有了保障。
现在陆裕宣假死,伯爵无人承袭,按道理来说,一般是大房过继嗣子来继承。
可都这么久了,族中和陆老夫人都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摆明了想让二房承爵的。
这世道就是如此,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人家,家里没有个男人,是行不通的。没有男人撑着门户,那外人就会来吃绝户。
死了丈夫,就得有儿子,没有儿子,就得过继。倘若都没有,是很难保住自家的家业。
哪怕余慕烟是伯爵夫人,夫死无子,就算有得力舅家和诰命撑着,在外人看来,也不能长久,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所以大房要长久,就得把爵位保住,而不是拱手让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余慕烟膝下有子承袭爵位。
被调换的那个儿子,余慕烟就算是找到了,陆家十有八九是不会认下的,更不用说承爵。
只有生在陆家的孩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生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她这样想着,嘴上安抚着莲姨娘,“姨娘头回当娘,难免心中不踏实,大家都是女人,我明白。姨娘也别怕,女人都得有这一遭。”
莲姨娘轻抚着小腹,失了神,心中忐忑不安。她原以为,是自己跟人珠胎暗结被发现,她都好一死的准备了。
毕竟这样的事,没有哪个家族能容忍一个妾室偷人还有了身孕的。
她本想偷偷把胎打了,没人知道,谁晓得让林未巧察觉到了。
最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林未巧会以为腹中孩子是陆裕宣的,恰好她有两个月的身孕。两个月前,陆裕宣还没死,也来过绿竹居一趟,不过没碰她。
幸好这事除了陆裕宣,也就她和引香知情,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这个孩子,只要她说是陆裕宣的,谁敢质疑?
屋子安静无声,两个人都各有心思。
待引香回来后,林未巧叮嘱莲姨娘好好养胎,安胎药她会让人熬好送来的。
“妈妈……”莲姨娘欲言又止的。
“姨娘只管放宽心,好好养胎,最好能生下个哥儿来,那样的话,我们大房就有依靠了。无论是男是女,姨娘都有个盼头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姨娘的福分。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伯爷在天之灵,也定会欣慰不已的。”
林未巧故意强调陆裕宣已死这个事实,莲姨娘不傻,自然能懂她是什么意思的。
腹中孩子真实来历,天知地知,莲姨娘知,陆裕宣知,而后者,在世人眼里已经死去。
倘若有一天陆裕宣突然冒出来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他应该也没那个脸敢承认吧?
现在也管不了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
退一万步来说,总不能真让莲姨娘打胎吧?这黑心事她可做不来,怕遭报应。
出来绿竹居后,她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心中有说不上来的痛快。
特别是一想到这样做,无异于给陆裕宣抹黑,她那就一个舒心。
她寻思着,等晚姐儿找回来趁着余慕烟高兴,再提起这事比较好。
不管别人怎么想,哪怕陆裕宣已经死去,他在余慕烟心里的地位,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