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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笑容可掬地看着儿子害羞的模样,眼神在几人间来回打量。

突然,她一愣怔,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仔细看上去,竟然和儿子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女人心一慌,生怕是自己看错,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心底涌起一阵苦涩来,他是来要回儿子的?

不不不!她辛苦养大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即使这个别人是孩子的亲爹也不行!

当年要不是他们两口子,把孩子救了,就凭他现在才找来,孩子早就……

十年前他们夫妻俩外出打工回来的路上,是她先看到孩子烧得满脸通红,孤零零躺在路边灌木丛里,穿得破破烂烂,瘦骨嶙峋的。

他们夫妻俩把孩子送去医院,抢救回来后,就商量着把孩子带回老家当亲生儿子养。

当初出去打工,也是因为她生了女儿后伤了身子,村子里闲言碎语的伤人得很。

为了挣脱这样的环境,他们把女儿托付给家里老人,出门挣钱去。熬了两年,实在是想女儿得很,这才回来。

没想到上天给了他们这样大的一个惊喜,孩子住院期间,他们也曾在捡到孩子的周围,四处打听过,并没有一家丢小孩的。

于是,孩子病好之后,他们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并宣称这是出去打工挣钱治疗后,才怀上的孩子。

村里人信以为真,说他们儿女双全,日子定会越过越红火。

说来也怪,有了这孩子后,他们的日子真的越来越好。

“小明,回屋学习去。”杜妈妈突然出声打断了杜景明和张回的对话。

几人齐齐朝她看过来,杜景明有些不知所措,眼见妈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还真以为自己出来时间长了,耽误了学习。

他没有反驳自己妈妈的话,答应一声就转身回屋。

李自强绷住脸,努力克制着,不再去看孩子一眼。

张回和肖青泽心知肚明,刚刚那孩子过来倒茶,他们看清楚孩子长相之后,就明白没找错,就是这孩子。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妈妈刚开始没在意处于迷局之中,等她旁观时,一切明了。

小院里气氛凝重,良久,杜妈妈冷言冷语道:“茶你们也喝了,走吧。”

“咳,是该走了,不早了,一会儿赶夜路不安全。”肖青泽轻咳一声。

张回也跟着站起来笑道:“谢谢你,大姐,你这茶真甜,真解渴。”

李自强知道这是他和儿子的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他们再无交集。

他的身子晃了晃,甚至手在石桌上撑了下,这才有力气站起来。

他朝杜妈妈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来,说了进院子的第一句话:“孩子有你当妈,真好!”

杜妈妈眼眶微微湿润,目送这个男人踉跄着走出她的视线。

张回不会挑明这层关系,孩子生活得好好的,说明情况干什么?

让他知道有个不爱他的妈,有个杀了妈的亲爸做什么?那会毁了孩子的一生。

张回和肖青泽也不再言语,再次感谢地朝大姐点头示意,然后也跟着走了。

刚出院门,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哎,大哥是你啊!你们怎么在这儿?”这个稍微熟悉的声音让李自强回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是饭店里坐在他隔壁那桌的客人,叫什么来着。

张回和肖青泽互相看看,心底不是不惊讶的,这分明是那个叫老郑的客人。

莫非那店主就是杜景明的爸?这也太巧了吧?

李自强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这里讨口水喝。”

老郑哈哈大笑道:“哎呀,大哥,你说巧不巧?这正是那饭店老板杜大哥家。”

“他让我回来捎个口信,没想到又遇上你们了,这可真是缘分。”

李自强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缘分,是他儿子和这家有缘分。

“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跟嫂子说几句就出来,咱们一起去我家里喝几杯。”

看不出来老郑还挺好客,李自强哪能答应他,只说自己有要紧事要赶路,多谢他的美意。

老郑只得作罢,暗自烦恼少了一个光明正大喝酒的机会,家里的母老虎管得忒严,肚里的酒虫天天大闹天宫。

回去的路上,张回明显感觉到李自强情绪上的变化,他不再执着,孤寂,变得平和起来,偶尔还会和他们说个笑话。

这一路回来的速度比去时快多了,再过十来天又要过年了。

想想这是陪伴外公外婆度过的第十一个春节了,日子过得好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在匀速行驶的车子里,张回完全放松了自己,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肖青泽把空调温度提高几度,驾驶得更加小心平稳。

回到北阳市的时候,肖青泽先把张回送回家,这才带着李自强回市局报到。

时值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忙着做饭,切菜声、炒菜声、孩子的笑声哭闹声,一切尽收耳中。

张回深深吸口气,这就是她眷恋的人间烟火气,万家灯火中,其中一盏为她而明。

吃过晚饭,哄着家里人早些休息。张回奔波将近半个月,也真的有些累了。

正朦胧睡着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张回悚然一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细一听,又是隔壁老邓头在动手打人。

出来客厅,外公外婆和妈妈也都出来查看动静。

仔细听了听,外婆叹息道:“隔壁这老邓头真是被迷昏了头,三天两头打媳妇,造孽哟!”

“妈,你听老邓媳妇声音都变了!不行,咱得去劝劝!”张文秀早就看不过去了。

说着她就要出门去,张回哪里会让妈妈一个人去,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几分钟的时间,足够让张回从妈妈嘴里了解更多信息。

隔壁邓家邓老头因故退休得早,每天呢爱好去公园跳个舞,锻炼身体。

一来二去,就和一起跳舞的,一个年轻点的大妈好上了,一心一意只想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好早点和那大妈一起生活。

想得倒挺美,人黄脸婆本婆不干,伺候他一辈子,临老了还要被他赶出家门?

于是老邓头被蛊惑似的,三天两头总要闹一回,慢慢地发展到动手伤人的地步。

“也是你黄姨儿子,长年在外打工不在家,这要是在家,老邓头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妈,黄姨,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张回不明白,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她还拖着不肯离是为哪般?

“唉,那谁知道?”张文秀也不明白。

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说话间俩人就到了隔壁门口。

张回倏然发现屋子里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安静得可怕。

她用神识探入,恰巧目睹黄姨朝老邓发出一记愤怒的反击,老邓头晃了晃身子,倒在地上。

张文秀敲敲门:“嫂子,你咋样了?邓大哥,你开门!”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人出声,也没人来开门。

张回想,这是拒绝邻里帮忙的意思吗?

又过了几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门缝里站着身形狼狈的黄姨,她头发蓬乱,左边眼窝青紫,嘴角脸颊上红肿一片,衣服上有几个黑脚印。

她对着张文秀扯动嘴角,想笑又疼得缩了回去。

张文秀关切道:“屋里有药没有?”

黄姨不说话点点头,把门敞开,让她们进来。

邓家的院子比她家小了点,不过收拾得同样整洁有序。

张回闻到了一股子微乎其微的血腥味,看着黄姨身上没有出血类伤口,那就是老邓头被打破了头。

踏进客厅,地面一片狼藉,碗筷和饭菜摔了一地。

老邓头一侧额头带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张文秀倒吸一口凉气:“他死了?”

黄姨淡淡道:“没死,趁他不注意,我把他打晕了。”

张回想:这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