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辛章身为三朝老臣,宣武帝不便驳其面子,遂道:“司君,你也核对一下吧!”
李太监摊开信纸,躬身递给司君。
司君瞥见信上的字,冷汗涔涔而下。
这字迹,就连他自己也产生动摇。
因信上的字与他的笔迹如出一辙。
宣武帝见他神色有异,皱眉问道:“何故?”
司君深施一礼,谦卑回应:“陛下,这些字迹的确与微臣无异,但微臣以生命起誓,从未书写过这般悖逆的信函!”
他的语调沉稳,言辞间条理清晰。
宣武帝的目光晦暗下来,司君的话语究竟几分真实,几分虚假,他无法分辨。
毕竟,平日里司君展现的性格宛如温润的碧玉,淡泊而超凡脱俗。
他只钟情于与文人墨客一同诗酒唱和,挥毫泼墨。
三位王子洗清嫌疑,皆松了口气,只要事情非他们所为,无论是何人作祟,只要不牵扯到他们就行!
静默之中,唯有封风怒火中烧,瞪着司君,“原来...原来是你,是你害了我父亲!”
他万万未料,司君一面命他与土跋洪交涉,一面又对他存疑,私下竟与土跋洪密信往来。
那次西戎小队的突袭,他父亲深受重伤,至今尚未康复。
原来这一切,都是司君的阴谋!
司君淡然的目光落在咆哮如疯犬的封风身上:“急什么,未能陷害到我,你就狗急跳墙了吗?”
封风面容扭曲,满含怨恨地盯着司君,恨不得撕碎这伪君子的伪装。
然而此刻,单凭司君这份镇定,恐怕他尚有后招。
封风收起情绪,低垂眼帘,泪水鼻涕交织,轻声啜泣。
他终于认清,自己只是司君手中一枚棋子。
只是不知,此时在他人的棋盘上,他是弃子,还是仍有利用价值。
宣武帝怒喝一声,“够了!”
他转向司君追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意图栽赃给你!”
司君毫不畏惧地回答:“是的,陛下!”
封澜在门外听见二人的交谈,心中冷笑着。司君与其父之间的关系真是耐人寻味,明明亲如父子,却偏偏要扮演君臣的角色。
况且,宣武帝似乎对司君这种看似坦率的态度有些欣赏。
相比那三个胆战心惊的王子,司君在面对危机时的表现无疑出色得多。
即使宣武帝对司君有所怀疑,今日过后,他也只会暗中派人调查。
他会避重就轻,再次将此事全部推到封风和封家人身上!
宣武帝转向封辛章:“老将军,你也听见了,此事必有内幕。我认为封风故意陷害王子和司君,这些证据我会让大儒鲁中仔细辨别真伪。”
封辛章心中无比失落,他记得刚才在进宫的马车上,封澜对他说的话:
“祖父,今日宣武帝定会庇护王子,他对削弱封家军的意图已昭然若揭,连我都看得出来,祖父应早作打算。”
当时封辛章还在车内轻声斥责封澜。
如今回想,他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他心里明白宣武帝的算计,只是被一个少女拆穿,让他颇感尴尬。
再者,封辛章责备封澜,也是不愿她卷入朝局纷争之中...
他回想起封澜赠予的神秘鹿皮卷,以及她在马车中低语的秘密。
“祖父,此事连叔父封澜都未曾告知,我在潜入西境兽族营地时,发现土跋洪未曾传递的密函,信中提及的‘黄裔’已昭然若揭。若至生死关头,再将此物示人!”
封辛章的手微微颤抖,从袖中取出那卷鹿皮卷。
他当众展开,高声诵读:“司侯府小公子,信守承诺的我已刺杀封氏家族领袖,半月之后,西境兽族将挥师闯入风谷要塞,粮草供应之事,望小公子设法截断封氏军队后路……”
封辛章的目光如寒冰刺向司君,“小公子,此信上有西境兽族先锋土跋洪的亲笔签名和印记!你如何解释!”
“这些线索,怎能一一巧合!”封辛章的质问震撼人心。
司君听到这话,浑身一阵寒颤。
他没想到土跋洪竟直指自己,但他迅速稳住心神,反问道:“老将军,刚才那封信显然是他人模仿我的笔迹。那么,这封信又从何而来?”
封辛章递上鹿皮卷,李公公迅速呈给玄武帝王。
封老将军并未看司君一眼,而是向玄武帝报告:“此信乃是我封家四女封澜,冒死自敌营夺来。她凭借过目不忘的天赋,绘制出西境兽族的战略地图,助我军初战告捷。”
玄武帝听到封澜的名字,眼神一亮,他早已听过这位女子的事迹。
传言她斩断了西境兽族首领阿司寒的手臂,令其无颜遁逃,逆转战局。
他知道封澜此刻就在殿外,但玄武帝已无意再表彰封家人。
即使是养女,也无法用功劳抵消过错,更不能与封风的事情混淆!
司君听到封澜的名字,心中一惊,他早觉察封澜并非寻常之辈。
她竟早已握有他“背叛”的铁证。
上次他们在学院相遇,她竟丝毫未露端倪。
玄武帝捧着鹿皮卷,默默审视其上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如封辛章所说,准确无误,下方盖着西境兽族特有的图腾印记。
那印记伪造极难,内含西境兽族独特的复杂符号,代表每个人的身份象征。
南晋之人难以伪造。
面对此情此景,玄武帝也开始疑虑,无论司君多么镇定,他也无法拿自己和皇位去做赌注。
他疲惫地说:“传我旨意,召鲁中大学士速至太极宫!”
“遵命!”一名小太监疾驰离去。
面对危机,司君的神色依旧冷静。
众人皆在等待大学士,鲁中大学士通晓古往今来,精通四国文字与文化。
倘若他确认土跋洪的信函为真,或许能将司君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