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突在一旁,由人搀扶着,悲痛使得他的身躯更加佝偻。
狐毛和狐偃紧跟其后,神色肃穆,眼神中透露出对妹妹离去的深深不舍。
沿途百姓们纷纷驻足,低头默哀,以示对逝者的敬重。
在墓地,由负责礼仪的大臣带头,众人举行了庄重的下葬仪式。
祭祀官高声诵读了祭文,祈求神灵护佑姬琼的灵魂安息。
随后,棺椁缓缓放入墓穴,重耳亲手将母亲的遗物放入墓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狐突、狐毛和狐偃三人也纷纷洒下象征思念的黄土,沉痛的送别了姬琼。
姬琼下葬之后不久,重耳也返回到了蒲城,他顾不上再去照看祁棠的胎儿,整日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在一个深沉而宁静的夜晚,重耳正在自己的房中安睡,却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在梦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姬琼,她的身影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而慈爱,
她微笑着看着重耳,眼中满是眷恋,声音轻柔地响起。
“重耳,我的儿,莫要太过伤心,你即将出世的女儿,便是我的转世,我还会回来陪伴你的。”
重耳震惊地看着母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想要伸手去抓住母亲,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穿过了空气,根本无法触及到她。
“母亲,这是真的吗?” 重耳急切地问道。
姬琼微笑着点点头,“记住,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她将会是我生命的延续,也将会是我们家族的希望。”
说完,姬琼的身影渐渐淡去,重耳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
当重耳从梦中醒来时,心中依然充满了震撼和疑惑。
他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姬琼的话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万千。
这个梦,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同时也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
与此同时,姞挽正坐在自己的房中,眉头紧锁,满脸忧愁的望着手中姬琇的回信。
自她得知祁棠怀孕之后,她便将此事连同自己内心的不安与焦虑都写在信中,寄给了远在秦国的姑姑姬琇。
如今的姬琇,已经是秦国真正的太夫人,赵任好在继位之后,便以君主之权将自己的生母从之前的太少妃进行了扶正。
据骊戎的细作所言,赵任好已在不少朝臣面前多次声称,今后会与姬琇母子同心,共同开创秦国新的基业。
所以,当姞挽听到祁棠怀孕的消息之后,她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寻求姬琇的建议和帮助。
眼下的她,在晋国早已是孤立无援的状态,父亲和兄长早已去世,新即位的骊戎国君之前与她毫无任何联系牵扯,她根本指望不上骊戎那边的帮助。
她唯一能够依仗的力量,便是萦归在她离开绛都之前交给她的调度骊戎细作的权限,这批暗中潜藏在晋国民间各处多年的秘密群体是她手里仅有的可供利用的资源。
所以,她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有力的靠山,而如今的秦国太夫人姬琇,便是她最终选定的靠山人选。
经过长达两个多月漫长的等待,姞挽终于收到了姬琇迟到的回信。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竹简,里面姬琇熟悉的娟秀字迹立刻映入她的眼帘。
“挽儿,莫要忧心,即便祁棠成功诞下子嗣,但欢儿生为嫡长子,身份目前无人可以撼动。
你只需沉稳应对,好好运用智慧与手段笼络住重耳之心,便无人能够动摇你母子的地位。
另外,吾已安排细作去往骊戎报信,下令骊戎派遣得力助手奔赴晋国辅佐你行事。
你孤身一人独处异国,心神不宁实属正常,若有人从旁协助,或可得到稍许安慰。”
读完信后,姞挽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助手也生出了一些期待。
她深知,姑姑的支持和骊戎的助力永远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从此以后,自己在这异国他乡再也不会是孤军奋战,她的身后,永远有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数日之后,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姞挽正在房中独自浅眠休息。
突然,她隐约听到了窗棂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敲击声。
姞挽心头一紧,快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只见一个黑影迅速闪入房中,来人身着纯黑色的夜行衣,头发束起,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坚定目光的眼睛。
她的身形敏捷,动作轻盈,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姞挽看到黑衣人的瞬间,刚想要尖叫出声,就听到黑衣人压低着嗓音抢先说道。
“明月照沟渠,春雨润霜花,小奴拜见女公子宛丘。”
姞挽愣了愣神,想起之前在细作送来的信中提及过的暗号,立马轻声回应道。
“红烛燃长夜,疲燕归旧巢,我苦等了好几日,你总算是来了。”
随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又立刻警惕地看了看窗外的情况,然后轻轻关上窗户。
襄儿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自己清秀的面容,行了一个恭敬的跪拜礼,向姞挽致歉道。
“是小奴的武艺不精,流连在府外数日都没能找到机会混进来,让女公子久等了。”
姞挽微微摇了摇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宽慰的安抚她道。
“无妨,我独自在这晋国尔虞我诈多年,心中实在是日夜都恐惧得很。
如今,有你能来陪我,我真的很开心,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原本贱名襄儿,不过,以后小奴就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
“这是为何?”姞挽不免有些疑惑。
襄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在骊戎跟刍驹商定好的计划。
“因为小奴这次前来,必须要为自己换个新身份,欢儿的乳娘便是小奴的新身份。”
姞挽的心头顿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有些胆战心惊的确认道。
“你的意思是?你莫不是要……”
“不错,我要杀了现在真正的乳娘,然后取代她的身份,留在您的身边。”
姞挽闻言,不禁眉头微皱,面露犹豫之色。
“这…… 是否太过残忍?你想要做欢儿的乳娘,我可以将原本的乳娘辞退掉换成你。”
“不可,公子重耳选拔的乳娘肯定要身家清白,在晋国有足够多父母亲族的证明。
若是您说想要换人,他必然要调查清楚小奴的底细,但小奴过去的身份根本经不住细查。
所以,只有直接杀掉过去的乳娘,替换她的身份,对女公子和小奴来说才是最佳选择。”
看出姞挽似乎还在犹豫的样子,襄儿连忙上前一步握住姞挽的手,急切地说道。
“女公子,小奴知道您素来心善,但今日若不除去她,我们以后的安危实在是难以保证。”
姞挽神色凝重的沉思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
“罢了,就一切依你之计行事,那乳娘此刻应该就在东院偏房休息。”
襄儿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目光灼灼的说道。
“知道了,女公子,小奴这就去解决她。”
说罢,襄儿悄悄摸向偏房,随后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晋欢的乳娘采苓,正躺在床上深深地熟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襄儿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匕首闪着冷酷无比的寒光。
望着匕首寒光凛冽的刀锋,襄儿深吸一口气,猛地捂住采苓的嘴,同时手起刀落,敏捷的割开了她的喉咙。
才仅有二十岁出头年纪的采苓,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已瞬间命丧黄泉。
襄儿迅速干脆利落的处理好现场,然后回到了姞挽房中。
“女公子,事情已经办妥。”
襄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心中却多少难免有些对于刚才发生之事的愧疚。
姞挽身子微微一颤,若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口气,语调有些沉重的说道。
“此事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襄儿点头应道:“女公子放心,小奴行事极为小心,不会有人发现。”
接着,襄儿和姞挽讲述了近几年来在骊戎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之前的襄儿因为没有被送来晋国,于是就继续留在了骊戎的宫中做女奴。
后来,有个宗室里的贵族子弟来宫中觐见的时候,无意中与襄儿擦肩而过,顿时看中了她的美貌,便派人把她强行拖走给临幸了。
事发之后,刍驹本想追究这个宗室子弟的责任,但周围的群臣都进谏认为不如顺水推舟,将襄儿直接赐给那个宗室子弟为妾室。
于是,刍驹便以国君的身份为襄儿做主,将她嫁给了这个宗室子弟,没过两年,她便给这个男人生了个儿子。
刍驹将这个儿子过继过来,作为他自己的养子悉心培养,准备将他作为自己未来的继承人。
而他自己则下定决心,宁愿终身不娶,也要继续等待阿湄的归来,他要为心中唯一的妻子守身如玉。
在收到姬琇派细作传来的消息后,刍驹对于这个助手的人选不禁陷入了长时间的纠结。
最终,他考虑到襄儿刚好有过一些育儿经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掉晋欢的乳娘身份,又曾经接受过不少去往晋国的培训,所以,就还是把襄儿也给送来了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