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晋宫里,诡诸寝殿的烛火摇曳不定。
前来侍寝的萦归急匆匆地来到诡诸面前,眉头紧蹙,表现出满脸忧虑的样子,神色看起来也很焦急。
“君主,如今太子果真能够驱使众多的将士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若是众人不肯支持他,他又怎能这么快就战胜那批穷凶极恶的狄人呢?
每次想到太子会给君主的地位带来的威胁,小童的心中便甚是担忧。”
诡诸手捋胡须,沉思了片刻后,神色庄严,语调坚定沉着的说道。
“萦儿莫急,目前太子的罪行还尚未完全显着的暴露出来。
此时若是寡人贸然行动,恐怕难以服众,反而会坐实昏君之名。
暂且先继续等待一段时间,仔细观察下他的最新动向再说。”
萦归觉得对他的这个答复不太满意,于是便继续开口对诡诸说道。
“君主,小童听闻,太子现在所作出的谋划,似乎已经变得更加深远了。
之前,他还只是在民间为自己树立起贤德之名,尚且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如今,他竟然开始自夸战胜狄人的功绩,其心中的志向据说是也愈发广大。
小童还听说,太子向来极讲信用,而且,性格也很刚强,这次却在众人面前失言。
如今,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心怀抱负,即便他此刻想要退缩,众人也定会责备于他。
承诺都已经说出口了,那些他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众人对他的期望亦不能再消除。
因此,他不得不深谋远虑,如果君主您再不谋划应对之策,灾难恐怕就要降临了!”
诡诸眉头紧锁,轻轻搂过萦归娇柔的身体,沉思片刻后说道。
“萦儿莫急,你刚才所言,自然不无道理,此事寡人并非没有放在心上。
寡人又何尝不知,申生如今的发展态势日益迅猛,着实是令人感到担忧。
只是,此事的确有些难办,申生他再怎么说也是寡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又一向小心谨慎,至今都并未犯下过明显的过错。
寡人确实是一直还未找到给他定罪的理由,这才看似耽搁了下来。”
萦归眼珠一转,忍不住冲向前一步,急切地朝着诡诸说道。
“君主,事态紧迫,真的容不得您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他此次战胜狄人之后,更是声名大振,百姓对他更是尊崇有加。
小童眼睁睁看着申生的势力日益壮大,若君主再不加以遏制,日后必成大患。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君主肯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我们完全可以从他身边的亲信入手,寻找蛛丝马迹,定能找到他的一些把柄。
又或者,我们可以干脆联手设计一个圈套,故意引他入瓮,给他生造出一个罪名。
倘若再任其自由发展,只怕这晋国的江山很快就要易主了,君主就别再等待了。”
诡诸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了半天,随后停下脚步。
他望着萦归急切的表情,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地说道。
“此举虽然可行,但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众人猜疑,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因此,你的这个想法,还需从长计议,慢慢小心筹谋,切不可操之过急。
眼下,申生在军中逐渐有了威望,若是处理不当,恐会激起军队兵变。
所以,此事必须谨慎安排,务必做到一击即中,斩草除根,切不可打草惊蛇。”
萦归也跟着咬了咬嘴唇,眉头紧蹙,似乎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道。
“那君主,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申生一步步威胁到您的地位吗?”
“萦儿放心,寡人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他对于罪名有口难言,无所辩驳。
申生虽有几分谋略,但寡人毕竟身为现任国君,绝不可能会轻易让他得逞。”
萦归闻言,只得微微欠身,朝着诡诸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说道,
“君主圣明,小童相信,您定能化解此次危机,保我晋国江山稳固。”
诡诸重新坐回君位,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殿中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沉默了良久后,诡诸小心的压低了声音,目光闪烁的对萦归说道。
“萦儿啊,这些日子以来,我心中一直有个想法。
我想废黜申生的太子之位,改让你生的奚齐做太子。”
萦归听了这话,瞬间装出一副脸色煞白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楚楚可怜的说道。
“君主,申生被立为太子,这是各国诸侯和晋国的群臣百姓们都已经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些年来,太子数次领兵出征,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百姓们看在眼里,对他充满了敬仰和拥护,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然非常稳固。
您怎么能因我这卑贱之人的原因,废掉嫡长子的太子之位,反而去改立幼子呢?
君主您如果这样做,必定会引起众人的不满和反对,甚至可能引发国家的动荡。
所以,倘若您一定要那样做,那小童也自此无颜继续苟活在世上了,还不如去自杀。”
说完,萦归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身体也因为极度的悲伤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诡诸见状,又急忙温声细语的安慰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将萦归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然而,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萦归伪装出来的虚假之态。
表面上,她虽然佯装称誉申生,在众人的面前,总是说着申生的好话,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颇识大体的模样。
但在暗地里,她却指使着自己的心腹寺人和女奴们,到处散布着诽谤太子的言论。
她精心策划着每一步的计划,试图一点点地破坏申生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为自己的复仇计划打下基础,也为自己的儿子奚齐铺平未来的道路。
每当有机会与朝中大臣们接触,萦归总是摆出一副温婉和善的贤良姿态,与他们亲近的交谈国家政事。
但是,在看似不经意间,她又会时不时的反复提及一些申生的所谓“不当之举”,然后,又迅速巧妙地将话题再次引开,让这些话语只在大臣们的心中留下一丝疑虑。
在后宫之中,她也会使用各种赏赐和承诺,拉拢那些愿意为她办事的人,让他们按照她的意愿去传播那些诋毁申生的谣言。
在她的操纵之下,晋宫中渐渐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真的开始逐渐对申生的实际品行产生了怀疑和误解,而这也正是萦归一心想要达成的目的。
很快,晋宫上下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朝臣和宫人,他们也都在说申生此次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得胜,其实是因为他极其善于收买人心。
而他如此大力收买人心的真正目的,自然是有心想要谋害君父诡诸,提前抢夺君权。
狐突深知此次宫廷斗争的残酷和险恶,为了避免被牵连,也为了等待局势的明朗,他干脆选择了闭门不出。
而在遥远的曲沃之地,狐突每日都在自己的府中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他在庭院中踱步,望着天空中变幻的云彩,心中充满了忧虑。
“这晋国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太子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其他朝臣们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都不禁在私底下偷偷地感叹道。
“里克善于处理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劝谏之言,虽未被国君采纳,但其忠心可嘉。
而太子申生,忠孝两全,实乃国之栋梁,只是恐怕日后要深受更多谗言与阴谋之害。
至于狐突大夫,向来善于深谋远虑,他很清楚,此时的朝堂早已如同混乱的旋涡。
稍有不慎,参与其中之人,便会万劫不复,反而不如急流勇退,远离战局。
所以,他果断选择闭门不出,明确表态不参与权力争斗,实乃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