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敬闻听此言,面色终于微变,狐疑的目光几乎眯成了一线。江南……特产……他迟疑地看向一侧的于中全,试探性的问道:“莫非这位盛大人刚刚才从江南回来?”雷敬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此人有什么交集,但是此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求见,而且还提到了江南,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司公,您莫非忘却了,当初邕王为了拉拢郑家,曾命您派人严密监视英国公府上下,伺机而动。英国公嫡女与外男私相授受之事,不正是那时传出来的吗?而那捕风捉影的对象,恰是这位新科状元盛长栒。也是您向官家进言,才有了官家金殿过问、当朝赐婚的一幕,从而搅黄了张郑两家的亲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城中人尽皆知的奇闻。这个盛长栒便是在那之后不久,为避风头,假借回乡祭祖之名,告假离京。而他的祖籍,正是宥阳。三日之前他才刚刚回京……”
“哦!我想起来了,那还是你出的主意,将此事捅到官家面前,得了官家的过问,英国公张家和忠敬侯郑家的婚事也就完了,我想起来了。”雷敬经于中全的提醒,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要不说于中全是人精,且深的雷司公信任呢。知道雷敬把这个盛长栒忘的死死的了,答非所问的把知道的不知道的,以及各种原有前因后果,和他有过什么牵扯都说了。
“这个时候……他为何求见?”雷敬看似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其实心下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于中全看着雷敬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说道:“司公若是不想见,要不属下去把他打发了?”
不等于中全把话说完,雷敬就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不,见!去请他进来。”刚刚来传报的下属见状,赶忙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前去通传,只见雷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他继续说道:“请他去正堂奉茶,我随后就到。”
“司公要不我陪您过去?”于中全眼睛一转,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在雷敬身旁提议到。
“不!我自己过去见他,你马上去处理顾千帆的事情。记住把尾巴擦干净,别因为一点小恩小怨坏了大事。还有江南的事情也务必处理干净,绝不能让邕王察觉。”雷敬看着于中全,阴狠狠地说道。
在于中全连连承是下,雷敬这才安了安心神,毕竟悬在颈上的那把利剑还没有斩下,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另一边盛长栒坐在皇城司的正堂里,杯中的茶都凉了,雷司公还是没现身。他也不着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事比的就是耐心。
雷敬端着架子缓步而来,落座之前斜眼上下打量着盛长栒的同时,一屁股坐到了正座首位。盛长栒见雷敬来了,立马站起来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雷司公”
“有失远迎,不知状元郎求见雷某有何事啊?”雷敬看着盛长栒毕恭毕敬的行礼,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下为雷司公解忧而来……”抬起头看着雷敬,嘴角带着笑意。
“哈哈……哈哈……”雷敬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一般,随后眼色一冷盯着盛长栒问道:“我何忧之有?”
盛长栒没有立马接话,沉默片刻之后盯着雷敬这才缓缓说道:“自然是江南之事,雷司公待价而沽好高明的谋害,不过此事恐东窗事发,司公怎能无忧?”
盛长栒话音刚落雷敬脸色大变,惊吓之余腾得的一下站了起了起来,惨白的脸色额间竟然还有冷汗冒出。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敢在本司公面前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本司公将你抓进我皇城司的天牢。”
“我信我怎能不信?别说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芝麻小官,就是眼下最炽手可热的两位王爷又当如何?司公不是还是手拿把掐的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是不晓得两位王爷若是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兖王哪里想必没有什么,看在司公刚刚为其效力的份上,想必也不会过于纠结。只是不知道邕王哪里有没有这么好的胸怀度量了,司公可要赌一赌?”盛长栒说着撩起衣袍已经坐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上,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刚入口立马呸呸呸了半天:“是杯好茶,可以凉透了……”
雷敬面沉似水,指着他,强作镇定。他指着盛长栒,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在此信口胡言,可有何证据?”
雷敬话甫出口,盛长栒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向着雷敬的方向举起。“雷司公可还认得?”那封信乃是雷敬与郑青田相互勾结的密函,上面赫然有着他雷敬的大名。雷敬难以置信地缓缓移步上前,待看清之后,如遭雷击般颓然跌坐在地,适才皇城司使的威严荡然无存。
雷敬颓然坐地,眼神闪烁仍欲狡辩。盛长栒岂会给他机会,冷笑一声。手一松,那封信悠悠飘落,恰好落在雷敬身上。堂堂的皇城司使雷司公,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羞辱,咬紧牙关忍了又忍。
“如此信件,我尚有许多。此封权当见面之礼。这可是我自江南远道而来,特意给您带回来的‘特产’。雷司公务必笑纳,下去之后仔细研读,毕竟此乃郑大人临终遗言!句句恳切,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后恐再难听到了。”
“你意欲何为?”雷敬毕竟历经风浪,须臾间便稳住心神。心有余悸地紧攥那封信,狼狈起身,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我当然是想帮司公了,不然我为何今日登门?有这些信件在手,我相信无论是兖王哪里亦或者邕王哪里,我都将成为座上客。可我却还是选择了司公您,不明白吗?”
“你想要什么?”雷敬防备的盯着盛长栒,心中思忖着除掉他的可能性。
“司公不喜欢被人威胁,巧了我也不喜欢。实不相瞒我刚从兖王三子赵拓那里过来,我不喜欢他,就像司公您现在不喜欢我一样,想着怎么才能除掉我……”盛长栒目光悠悠的看向雷敬,雷敬闻言哈哈大笑……大笑过后是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