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给我的地址,是J城下面的一个县城,距离太姥姥家并不是很远。
北方的县城比不上城市发达,但传播信息很快,而且极容易产业垄断。
比如商场,两三家商场就可以成为全县人民的购买天堂,且很长的时间没有竞争对手。
而且县城又比农村方便,所以像红姐这种有本事的人,在此藏身、生活或者当个地头蛇什么的, 民不举官不究,很容易混下去。
我们的车子还没拐进胡同,就被站在街边抽烟的二流子敲响了车窗。
二流子留着刺猬头发型,穿着一件满是某奢侈品logo的棕色外套,面色蜡黄铁青,一脸晦气。
他趴在车窗上,嘿嘿笑道:“你们是来找红姐的吧?”
口臭和烟味混成的生化武器,差点把我送走!
我嫌弃地半摇上车窗,眉毛拧成麻花:“对啊,你是红姐的小弟?”
红姐为什么这么喜欢和这种人混在一起,上次在鬼市是个油腻男,这次的二流子像是瘾君子。
二流子隔着半截车窗和我说话:“我哪有资格做她老人家的小弟,我是她的顾客,这几天暂时帮她看几天院子,蛋蛋传话回来,怕你们走错路,所以红姐派我过来接你们二……哎,怎么是三位?”
茅之潼坐车后面,他按下车窗,自来熟道:“我来光顾红姐的生意,怎么,不欢迎?”
我低声道:“茅之潼!她做的可是……”
没等我说完,二流子嘿嘿笑道:“红姐已经很久不做活人的生意了,嘿嘿,既然来了就一起下来吧,红姐说你们是尊客,我不敢怠慢。”
什么叫很久不做活人生意?她难道一直做的死人……
我没敢往深处想便同温也和茅之潼下了车。
“你们跟紧我,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不要好奇,不要交谈,也别同情心泛滥,总之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就行了。”二流子嘱咐道。
我有点紧张:“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里面没有住人吗? ”
这里是一片被高楼围起来的老住户区域,大部分是平房也有两三层小楼,看上去没有人去楼空的荒凉感。
“嘿嘿,当然都住着……人。”二流子一笑,特意把‘人’字咬的很重。
这里其实和之前的农村格局有点像,没什么规划,到处是可以乱钻的胡同和小路,没一会儿我就被绕蒙。
走了这么久,只看到偶尔几个人活动艰难的老人,他们或坐在轮椅上,或拄着拐杖,或坐在门口,或站在胡同里,看到我们路过, 抬起松弛的眼皮,斜斜地瞥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我很自然地避开他们。
温也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护在靠老人比较远的一侧:“这里地势低洼,风气不流通,周围的煞气阴气全都会聚拢于此,早已阴盛阳衰……所以那个叫红姐的女人才在此做阴魂的生意吧。”
二流子在前面引路,笑道:“小帅哥,你很懂嘛,这里十年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周围的楼房建起来后开始聚阴,所谓二十年河东 ,二十年河西……”
“不过这是对活人而言,对我们……嘿嘿,可是最好的归处。”
我头皮一炸,警惕道:“你你是鬼上身?!”
上次红姐就是跟着一个鬼上身的油腻男去的鬼市!
二流子扭头,裂开被烟熏黄的牙齿:“秘密!”
正说着,突然从胡同左手边的一个院墙上探出个女人的头颅,她的眼睛瞪到超乎常人的大小,花痴笑道:“王子!我的白马王子!”
她突然打开院门,冲出来拦住我们的去路。
女人穿着夏天的吊带花裙子,里面没有穿内衣,露出来的肌肤都冒着鸡皮疙瘩,整个身材走形,手上还拿着很多零食,机械地往嘴里塞。
她满嘴的零食渣滓和油渍,垂涎地看着温也:“我再谈一场恋爱就可以走了,军哥,这是红姐带过来的吗?我很满意,太帅了,我,我我我好喜……”
“你喜欢有屁用!这是我老公!” 我一时情急,叉腰回怼,“都死了,不去投胎,还附在人身上害人!”
二流子瞪了我一眼,咬着牙道:“不是告诉你,不能和他们交谈!当没看见吗!”
“都要抢我老公了,还让我视之不见?”
话音刚落,正在机械吃零食的女人,面色涨红,变得十分愤怒,额头和脖子的青筋暴起。
她伸出又脏又油的猪爪,要掐我的脖子:“都是你们这样的女人!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啊啊啊!我不甘心!我死的不甘心!我没得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啊啊啊!”
二流子挡在我前面:“琪琪,冷静,冷静!我这就给你找去找男人!你想吃什么零食?哥给你买!”
女人咆哮着根本不理会,看上去誓死要把我弄死的劲头。
这时,整个胡同边的院落开始躁动,温也微微蹙眉, 指尖蕴出的光泽将女人钉出去好远。
“不想灰飞烟灭就闭嘴!”
女人扑在地上,瞬间冷静下来,抱着零食,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快速爬回小院。
温也站在胡同里,冷冷抬高音量:“再喊,本君就把这里端了!让你们统统成为一方游魂,不得往生!”
刚才此起彼伏的吼叫渐渐偃旗息鼓。
唯独只剩下一人在鬼吼鬼叫。
“草你大爷的,还叫!想连累我们一起死啊!”一句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脏话和呜呜声,胡同里又恢复宁静。
二流子愣愣地看着温也,扯了扯嘴角:“少少侠,是何方来头?”
“哼,什么来头?”一声熟悉的女声从巷头传来,红姐凭空出现在转角,她未施粉黛,看上去比之前年轻了很多,也就三十左右,但穿着依然火爆。
我都穿加绒卫衣了,她还是皮短裙加薄黑丝袜,大领针织衫都快兜不住呼之欲出的胸部。
“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姑爷?”红姐扎起头发,手上还夹着女士香烟,玩味地看着温也,又看向我,立马换上嫌弃的表情,“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进来,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惹祸精。”
我一口血咔在喉咙,憋了半天,愤愤道:“那你应该问她脱裤子前有没有想过会生出我这么……美丽可爱的……惹祸精。”
红姐嗤笑一声:“脸皮够厚。”
“东西拿来了吗?”
我捂着胸包,挑了挑下巴:“当然,不过要看你说的话有没有价值,还是哄着我们玩。”
她侧了下脸,示意我们跟她走。
前面道路景致很模糊,像是有结界。
我紧张地握着温也的手,他淡然道:“别担心,她不会对你我怎么样……而且我留了气味。”
我点点头,回头催茅之潼快点,结果一回头!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