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像是女人的心情一样善变。
白天晴空万里,热死人不偿命;临近夜晚的时候却已经阴云密布,似乎在积蓄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距离地面千里之上,强烈迅猛的罡风吹拂,却连空中三道人影的衣角都撼动不了丝毫。
“圣使大人。”两个人影微微欠身,双手置于胸前行礼。
这是圣族面见大人物的传统礼节,如果动作有任何不标准,就有可能招致大人物的怒火。
“斯都,个恕,可曾探查到涂山夭夭的踪迹?”
面容无比俊美的锦袍男子淡淡开口,一袭白色长发垂于腰间,气质华贵无比,这是在圣族久居上位才能养成的气质。
斯都个恕两人对视一眼,个恕谨慎开口道:
“属下无能,还未探查到。”
“哼……亏父亲大人还夸你们是圣族的中流砥柱。结果连区区一只畜生都找不到,耽误了父亲大人的谋划,你们的命还能有吗?”
圣使冰冷道,双瞳中隐隐散发着妖异的紫色光芒。
“请圣使大人恕罪,属下这就再去探查。若还是没有涂山夭夭踪迹,属下便一把天火烧了这流沙山脉,这个畜生一定插翅难逃。”
斯都周身散发出嗜血的气息,圣族以外的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玩物罢了,死多少都没事。
“斯都,你的脑子呢?一把火烧了流沙山脉倒简单,引来大玄国的人族强者怎么办?
若是走漏消息坏了父亲大人谋划的大事,吾等死一万次都不够。”
圣使皱眉,对自己手下的愚蠢感到不满:“断手,长点脑子。”
“遵命。”
斯都毫不犹豫,一手化刀斩落另一只手,粘稠的黑色血液喷薄而出。斯都舔舔嘴唇,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去吧,给我好好的探查。”圣使满意颔首。
对于圣族的躯体而言,断手这种小伤半炷香的功夫就能痊愈,不至于影响后续的战斗。
……
“哎呀,傻子,你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涂山夭夭从天亮走到天黑,再到深夜。虽然体内恢复了丝丝灵力,但主要也用来修补受损经脉,所以还是感到了些许疲惫。
“我不累呀,你累了吗夭夭?”李长歌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疲态。
涂山夭夭翻了个白眼,昂首傲娇道:
“我才不累呢,我是怕你强撑着不好意思说才问你呢。我可是纳海……哎呀你干嘛?我不累你不用抱着我!”
涂山夭夭话还没说完,一双大手就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好好好,纳海境大妖王,你不累,我有点冷,抱着你暖和暖和好吧?”
李长歌气息不乱,昂首阔步的走着。
他目不斜视,假装没注意到怀中的狐狸把脑袋往自己胸膛上贴。
“这个傻子,找什么理由不好,冷?现在可是七月,七月流火的七月。”
涂山夭夭听到李长歌扑通扑通的心跳逐渐变快,心里像吃了灵果儿一样甜。
李长歌看破不说破,一人一狐此时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不知何时,厚重的阴云散开,一轮弯月攀上夜空,清辉洒下,落在李长歌肩头。
李长歌走到很稳,非常稳,生怕惊扰到怀中睡着的涂山夭夭。
“她,其实也很累吧。一路修炼到纳海境,管理着整个九尾狐族,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拜访朋友却被截杀……”
“她的人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长歌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是遇到涂山夭夭以后发生的事情。
“命运真是奇妙。短短几天的遭遇,竟然比我前世和今生加起来这四十多年还要精彩,全是因为……她。”
少年低头,正好对上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瑰丽双眸。
少年双臂微微用力,把怀中涂山夭夭的身躯抬高。
涂山夭夭闪电般闭上眼睛,像是期待着什么,剧烈的心跳和眩晕感再度袭来。
她的额头感受到温热气息,被什么轻轻碰触到了,许久。
弯月与清辉,共同见证了这令世人惊羡的一幕。
……
大玄国西部,太平府城一座书院的阁楼中。
“不对劲,不对劲。”
正在埋首看书的短发少女突然把书本合上,桌案上的烛火摇曳。
“按照妖域与大玄的距离来说,夭夭已经迟到了好几天。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短发少女身材娇小,坐在椅子上两脚离地还有半尺高,精致白皙的面庞透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玄与妖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保不齐会有人族强者觊觎夭夭的美色,还是谨慎些好!”
短发少女身形消失不见,顷刻间,她便来到了书院中一处不起眼的灰黄小塔前。
“先生,我想请您算一下,我的好朋友涂山夭夭现在身在何地,境况如何?”
半晌。
“三……百……年…寿。”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语速奇慢,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话一样。
短发少女面露惊骇,三百年寿命!代价竟然如此巨大?
“为什么?先生,我有许多宝物,为什么偏偏要以寿命作为代价。”
又是半晌。
“天……咳!……机……因…果。”
沙哑声音再度缓慢响起,这四个字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先生竟然吐血了。
顿时,短发少女只觉得浑身冰冷,天机因果!以寿易寿!
夭夭定然是遭遇到了生死绝境!
就连先生这般强大至极的人都无法抵御卦算的因果反噬。
“我愿意!先生!我愿意!快告诉我!”
只考虑了片刻,短发少女毅然急切开口道。
轰隆——
一道无形无色的雷电自无穷远,无穷高,无穷大,无穷神秘的不可名之地诞生。
跨越时间,空间,一瞬钻进短发少女的身躯。
“啊——”
巨大的痛苦从魂魄深处涌现,宛如滔天巨浪轰击着她身躯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肌肤。
短发少女蜷缩倒地,纳海境的强者此刻竟然直接疼晕了过去。
“唉……”小塔内传来一声叹息。
“值得吗?琉璃。你此生注定无望游天了……”
又是一声叹息,唤醒了琉璃。
少女原本飘逸的靛蓝色短发此刻丝丝如雪。
“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换做她,也会为我这么做。”
琉璃咬牙站起,内视自身,原本充满活力生机勃发的灵台与魂魄此刻宛如蒙尘,黯淡无光。
一只由纸钱折成的纸鹤自小塔内悠悠飞出。
“此去凶险,助你一程。”沙哑声音再度响起。
“多谢先生!若琉璃有命回来,定再为先生诵经一百年。”
琉璃一脚踏上纸鹤,却见纸鹤急速变大,翅膀一震便是千里之外。
半人高的灰黄小塔内,空间却出奇的大。
一座玄妙至极无比庞大的阵法中心,有一个少年僧人盘坐。
他原本清秀俊丽的相貌此刻形容枯槁,嘴角淌血,气息十分萎靡。
“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