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无法从失去傻妞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常常是茶不思饭不想,父母都看出来了,也经常跟着唉声叹气。问他原因,孩子又不说。
小千妈妈:孩子,得吃饭呀。你不最爱吃回锅肉吗?
晚饭的时候,小千妈妈好心地给小千夹了块回锅肉,马上招来了老陆的不满,
老陆:你就不能给孩子挑块瘦的?孩子心情不好消化得了吗?
小千妈妈本想发火,可是思忖了一下,又压住了,把那块回锅肉放在了老陆碗里:好,这块儿给你,你给孩子夹。
老陆又夹了一块肉放在小千碗里。小千妈妈笑了:更肥。
老陆也分辨了一下,感觉小千妈妈说得有道理,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把小千妈妈最初夹到自己碗里的那块又夹给了小千,叹了口气:你妈心眼不好,知道你怕吃肥肉,她就没做瘦的。
小千妈妈一点都没生气,笑了笑说:小千,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咱还是在郊区买吧。
老陆怔了一下,看了看小千妈妈,她一直坚持要市里,怎么又改主意了?但是,媳妇一妥协,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嗯……你妈喜欢城里,要不还是买城里吧。小千上班也方便。你说呢小千?
小千:你们定吧。
小千对这事提不起兴致来,尽管买房子是一件大事。
定了市里之后,小千的父母就每天穿梭于北京各大楼盘,在期房和现房之间犹豫,在贷款和全款之间犹豫,在大户型和小户型之间犹豫,在精装修和毛坯房之间犹豫。终于,老陆跑累了,打算把最后看到的一套三居室毛坯房作为终点站。
我看咱还是考虑两居吧,三居得多少钱呢?小千妈妈还是有些不甘心。
老陆:两居住得下吗?小千将来不得有孩子呀?
小千妈妈:小千结了婚,儿媳妇愿意跟咱们一起住吗?
老陆理直气壮地说: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儿子。
小千妈妈:儿子是你的,儿媳妇不是你的呀。
老陆:儿媳妇就得听儿子的,不像有的人,一辈子不听老公的话。
小千妈妈:死老头子,谁不听你的了。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行了吧?
老陆这才微微露出笑意,继而又觉得不对:当初我是主张买郊区的,现在还是决定买市内了。
小千妈妈:不是你说的吗?
老陆:你这是战术。硬得不行来软的。
小千妈妈:现在还没买呢,你要真喜欢郊区,还是听你的行了吧?
算了。老陆继而又有些狐疑地望着小千妈妈,我发现你最近不一样了。
小千妈妈:哪儿不一样了?
老陆:脾气。
小千妈妈:唉,吵了大半辈子了。累了。
老陆:你那是心里有鬼。
小千妈妈:我有什么鬼?
老陆:儿子……,到底是……
老陆又想起了这茬儿,虽然这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可是,这块心病一直都在心里,想放下,哪那么容易。
小千妈妈最近脾气确实挺好,但一听这话茬,立马就急眼了:你怎么还嘀咕这事呢?走走走,做鉴定去,做鉴定去。
老陆:不去,我不去。
小千妈妈又拽着老陆朝外走,老陆又死抱住这个三居室的门不撒手。
房子是小千盯着装修的。游所为拿着太子帮他做的审核,全都是绿色环保无污染的装修材料。小千放心了。
家不用怎么搬。小千打算家具电器全买新的。老的家具还放在胡同里的老房子里,时不常的还可以回去住住。从小在那个胡同里长大的,一下要离开,小千还真有点舍不得。父母很赞同他的想法,其实跟他想的一样。
听说小千要搬新家,猪八戒、游所为黄眉都要过去给小千贺喜,乔迁之喜嘛。小千说等全部收拾停当再说。小千父母听说几个大英雄要来祝贺自己家乔迁之喜,乐坏了,太有面子了,赶忙加紧收拾。小千的父母从没跟人提过自己的儿子曾经是飞人,因此,小千家门庭从未若市。因此,这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当然都算大人物了。
但是,老两口的喜悦心情很快被几件事情搞得一团糟。
首先是房子面积问题,老陆拿着卷尺来回来去量了七八遍,算了五六回,那号称使用面积九十六平米的房子怎么算都算不到九十平。老陆这儿正郁闷呢,小千妈妈在墙角又发现了自己拖了好几遍没拖干净的一滩水。
老陆心疼地说:一定是洗手间渗出来的。刚装修的好好的,这不把地板墙皮都浸坏了吗?
没热水。小千妈妈上午十点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说马上来人,这都下午四点多了,人还没来。
两口子正为房子的面积、渗水、热水问题烦恼的时候,隔壁邻居敲开了他家的门问:你们家墙裂吗?
原来不止他们一家,每家每户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两口子觉得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于是分头敲开了几十户邻居的门,大家约好了,一起去跟物业说道说道。
物业公司经理说,房子渗水和裂缝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你们找开发商去。班车不是我们许诺的,谁许诺的你们找谁。
一个业主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开发商推给你们,你们推给开发商,到底我们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老陆说:有人管没人管,没人管我们可告了啊?!
老陆说完,那名物业经理抬头看了看他,看了半天,没说话。
问题解决不了。老陆不服,这哑巴亏不能就这么吃了。他给区里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挨家敲开了其他业主的们,让大家纷纷签字。大家签完字后还纷纷向老陆表示感谢,感谢他为大家出头。
老陆心想,我儿子当飞人的时候,为社会做多大贡献,这点事算什么?
那几天,两口子每天在新房子忙活,晚上还回陆家胡同睡觉,折腾了近一个星期,终于收拾出一个大样儿来了。老陆兴冲冲地向儿子报告:我们今晚可以住在新家了。你让他们这个周末就来家里吧。
当天两口子到附近刚发现的菜市场买了一堆菜,打算先预热一下。小千妈妈一边切菜一边说:老头子,你说我怎么还是有点舍不得咱那漏雨的破平房呢?
老陆:那你一个人回去住,我和儿子住这里。
小千妈妈:你想得美。
老陆望着小千妈妈,忽然起了歹念,在老伴脸上亲了一口。小千妈妈一边退一边一边不好意思地打了老公一拳:多大岁数了,老不正经。
老陆:我正经你就不跟我了。
两口子正闹呢,门铃响了。
小千妈妈说:嘘——,小千回来了。快去开门。
老陆放下手中的葱,刚刚打开了客厅的门,忽然五六个青壮年人手里拿着棍棒扑了进来,照着老陆劈头盖脸就打。老陆边后退边喊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认识你,你是物业的。
小千妈妈闻声跑了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不许打人!
老陆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小千妈妈死死地护住老陆,棍棒落在了小千妈妈的头上,身上。当一根棍棒落在了小千妈妈的后脑勺上之后,她的身体立刻瘫软了下来。
老陆看到媳妇在护着自己,忙又挣扎着起身,紧紧地护着媳妇,但这时他发现,小千妈妈身子很沉。
老陆:小千他妈,小千他妈……
老陆抱着小千妈妈的身体使劲摇晃着,可是小千妈妈没有反应。
几个打手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停了下来,匆匆返身而去。
小千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几个青壮年人神色匆匆地上了电梯,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忙匆匆跑进了新家的门,只见父亲正抱着血泊中的母亲在呼喊,他立刻手脚冰凉。
做飞人的时候,这种场面他见过很多,可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时候,他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老陆:小千,快打电话,把你妈送医院。快!
小千忙抓起了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完,听筒里穿出一串数字信息,而后迅速变成了傻妞。
小千:傻妞,快救救我妈……
傻妞迅速扫描了一下小千妈妈的身体和大脑,颅内出血,大脑皮层收到严重创伤,傻妞无法治疗。情况紧急,傻妞立刻带着小千和小千的妈妈飞到了医院。大夫们听完傻妞的检查结果之后,立刻将小千的母亲推进了手术台进行抢救。但是,伤势太重,那一棍子太要命了。
小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往,凡是傻妞诊治不了的伤病,多半都是凶多吉少。
周旺和几名警察也迅速来到了医院,傻妞已经向他们通报了小千家的遭遇。游所为、猪八戒和黄眉也来了,三个飞人觉得愧对小千,口口声声消灭犯罪,可连退役飞人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三个飞人来之前抓住了那几个打人的保安和物业人员,黄眉当即就要摔死他们,被游所为阻止了。
凌晨时分,几名大夫走出了手术室,很遗憾地对小千说:你母亲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小千许久没有做声,大家也都没有做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千。足足五分钟过去了,小千对傻妞说:傻妞,把功能转移到我身上来。
傻妞当然知道小千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支持:小千哥哥,你不要这样。
小千忽然朝傻妞吼道:快!功能转移!陆小千!
周旺:小千,交给我们来解决。
小千:不!我要自己解决——!
小千说着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周旺忙死死地抱住了他:小千!你冷静!
小千:我他妈冷静不了!我是飞人!可是我妈竟然让几个物业的保安打死了……
小千被几名身强力壮的警察死死摁住,他挣扎,哭喊……傻妞泪流满面,但是她知道,她此刻不能把功能转移到小千身上。
傻妞:小千哥哥,你母亲没有死,她没有死,她只是……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老陆也被送进了急诊室,他伤得也不轻,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小千走进病房的时候,老陆还躺在病床上,输着液,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看到了儿子的神情,老陆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他怕真的问出点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小千在父亲的病床前蹲了下来,脑袋俯在床上,默默地流下了泪水:我妈……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她……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老陆仍旧没有说话,他好像到此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物业打死打残业主的事情也听说过很多了,可是,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老陆:她怎么能醒不过来了呢?他醒不过来,我跟谁吵架去?
小千哽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