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见他脸色越来越黑,也不知道他心中翻腾,道:“皇上,如无别的事,在下告退。”
皇上从名册上收回入定的目光,站起来道:“我这正字牌,你还得拿着,以防万一。”
他又去书架上找正字牌,宋白却瞧他腰间,空空荡荡,并没有碰先前挂着有那串心形石头的玉串。
皇上转身把正字牌塞进他手里,轻声道:“这牌可比郡主的请求好用。”
宁白听他突然提到郡主,不禁一愣,皇上道:“当日假刀案,我给你七日期限,不封夏家,那其实也是郡主先行求情。如非如此,夏家早就满门抄宰,怎等得到你来相救。”
宁白这才想起当初有确有郡主亲口应承想法之事,原来以为她并未作力,没有想到背后还做了如此多的工作。
皇上又道:“今后事务,还是不要惊动她为好。你有这正字牌,比十个郡主都好使。”
他语气极是平常,却暗含了不满之意,当下道:“谢过皇上,在下领会了。”
皇上嗯了一声,怔怔地呆了一呆,却又道:“在囚笼里好受不?”
宁白听他此时说话,比先前清柔了许多,甚是奇怪,却也未作他想,回复道:“极不好受,可别再来一次了。”
“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受处。”皇上幽幽地说着,低头欲向案前去,又回头来看了一眼宋白。
那眼神让宁白心中一荡,这分明就是女人看向喜欢的人眼神,自己的梦中人、夏浅浅、韩言儿眼中分别见过,可是她们都是风华绝代的大美女,眼前这人却是个男人,还是当今皇上!怎么对自己扭捏作态,形如少女思春一般?这皇上别是有龙阳之好吧?
听说历史上这种皇帝有很多。
我靠!
得躲!
咱是正常人。宁白收起正字牌,拱手道:“微臣告退。”
这个时候得称臣了,必须拉开距离。
皇上嗯了一声。
宁白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一人,不得不又转回来:“皇上,臣还有忘记一人,这次也得把他带上。”
“谁?”
“何天。”
“何天?”皇上皱起眉心,道:“这人参与反叛组织,该当死罪,为何你要带上他?对你此行何益?”
宁白道:“他只是一个小喽啰罢了,交待还算彻底,如无他的口供,我们也不知道明正有异心。我答应留他一条性命。”
“你要用,便让人去拿了跟你便是。明正报上来的口供是你让何天编的吧?,和你暗报的口供,差异甚大。我对明正确认有异心,也是看在你报送口供之上。但朕迟迟未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白猜测道:“不知道王是谁?”
皇上点头赞许:“不错,敌人大王未现,如拿了明正,定会打草惊蛇,鱼死网破,瞧这份名单之厚,我庆幸我没有轻举妄动。”
宁白道:“皇上可有怀疑之人?”
皇上冷笑一声:“这朝中,人人皆可是,人人皆不是。他能笼罗如此之多的官员,一定位高权重,非一般人可比,还是先前的话,到底是你怀疑之人,还会是另有其人?谁在带着面具操纵这一切,当真是心智超群,也是个有本事的家伙。此事还需要暗查,不宜走露风声。唯一知此事的,只你我和夏首府。”
宁白想了想道:“皇上周围,当真是十分凶险。”
皇上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继续道:“你现在知道我的难处了。军中假刀案,那个周二当了替死鬼,你心里应该不清楚为什么我不继续追查下去吧?军中朝中都是他的人,继续查,就会立马撕破脸,你以一已之力,洗清夏家冤屈,至少能让他们有所忌惮,再搞下去说不定能你的小命,早就被他们差人要了。”
宁白点头道:“原来如此,当初我还不明白,现在可就知道了。”
“现在我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一人。”皇上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他说得越情真意切,宁白越是浑身不自在,这话听来就像是个痴心女子对心爱之人表露衷肠。
还是快跑吧!
宁白出了御书房,直往宫外走去。雪仍未化尽,冷风吹得脸蛋生疼。尚不及远,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叫道:“简熙,且慢。”
宁白不用回头,便知叫他之人便是夏远天,于是止步回迎了过去。
夏远天也是紧走两步,等他近到身前,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满脸欣慰道:“简熙,你在沛县做得真不错,没丢你爹的脸。真是简家的好儿男!等你爹回来,我可就好交差了。”
宁白笑道:“爹爹过奖,我只是瞎胡闹。”
夏远天道:“有成绩就当表扬。皇上捉你,是做给那些臣子们看的,倒不一定是真心为难你。也许那个主使今天也就在班中。”
宁白道:“这人真的是神秘得很,要让他现身可不容易。”
夏远天道:“好在我们有所防备。你让浅浅报上来的消息立了大功。”
“那也是我觉得不对,一时猜测。”
“你的猜测,我和皇上分析了觉得也有一定的可能。今日因为皇上拿你,我要避嫌没有上朝。
刚听同仁们回来说,皇上是不是决定不接受议和?”夏远天问道。
宁白点道:“不仅不议和,还准备与之一仗。.”
夏远天一愣,道:“还真就是这皇上,才能作此宏图。议和我极不赞同。但一直找不到折中之法,平息北鞣怒气,又不失我朝脸面。万万没想到皇上还准备开战,只是现在我朝早已无人,那里去筹兵,谁又有本事当这领军首领?”
宁白笑道:“领军之人选已经确定,他官名叫北鞣县令。”
“这…这…….未免儿戏,这县令是谁?”
宁白将胸一挺:“我。”
夏远天更是吃惊,盯了一会儿宁白,确认他并不是开玩笑,才道:“北鞣并非天正叛军所能比。他们装备精良,能征善战,都是强壮的老将士,你千万要务加小心,不可轻视。”
宁白道:“简熙受教,定认真对待北鞣,此行一定踏平北鞣,得胜回朝。”
“才叫你不要轻视敌人,又开始狂妄了。你能拖点时间,容我想出两不相伤之法就行。什么踏平,什么得胜,想都不能想?对了,你能带多少兵去?”
“三百。”
夏远天沉默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为什么就这么天真烂漫?三百?你还说什么踏平北鞣,还想当县令?人家吹口气你就没了。
要是简将军在,得踢他几个大趴跟斗,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啊。
这皇上也真是的,偏偏就相信这小孩胡吹乱侃。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御书房内,皇上轻解罗衣,将挂在内衣外的一串玉拿起,仔细看串中那块心形石头,在石头另一面,画着一个被箭穿心的图案,画工粗糙,那个心或因岁月久远,变得有些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