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电话讲完,闻昕觉得喉咙更加干痛。
转过身,看见谈穆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个饭盒,静静看着她。
“这是那个罗雯托人送进来的,你去吃点吧。有任何事情放一放再说,身体要紧。”
闻昕伸手去接饭盒,却被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刺了眼。
她缩回手,毫不犹豫地摘下指环,拉开旁边的窗,把戒指远远抛了出去。
窗被砰的一声关上,闻昕转过身,看到谈穆防护镜后的眉毛扬了扬,却没说话。
闻昕这才突然发觉,自己在谈穆面前不自觉就松弛下来,做事情随心所欲没有一点包袱。
她接过饭盒,扯了扯嘴角:“呃......是个早就该扔掉的东西。”
闻昕抬眼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谈穆,我可能需要打印几份委托书,要签字,还需要印泥按手印盖公章,你能不能帮我搞定。”
这自来熟的语气让防护镜后的眼睛含了笑:“好,没问题。”
闻昕举起手机:“那加个微信。”
谈穆摊摊手:“手机在办公室。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微信同号。”
说完谈穆很自然地接过饭盒,让闻昕方便操作。
闻昕听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手一抖,眼泪又盈上眼眶。
不是梦,她和谈穆结缘的那一世是真的存在的。
这一世的二十年前,妈妈住院的时候,谈穆和妈妈一样用的是小灵通。这个手机号,应该是他们断联的那些年里换的。
谈穆看着眼前又开始哭鼻子的女子,暗暗叹了口气。
“好了,赶紧回病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有任何事,等身体好了再说。”
两人并排往病房走去。
隔着防护服,闻昕感受不到这个男人的气息,那熟悉的身形却让她无比心安。
......
谈穆果然帮忙,闻昕很快搞定了严律师需要的材料,包括需要盖公章的各种资料。
谈穆看着那些材料,没多问一句话。只是在闻昕每一次找到他的时候,做得更迅速更尽心。
......
另一边,罗雯联系了海城分公司,却发现柴宇轩的电话已经打不通。
打给公司副总,说是刚刚联系上柴总的母亲,柴总今天凌晨突发高烧进了医院。
罗雯迅速联系了审计公司,第二天就开启了对海城分公司的审计流程。
这时候,柴宇轩那边还是联系不上。据说可能是重症,家里只留下一个老母亲。
公司副总张威联系了王慧芳。
老太太被儿子突然重病吓坏了,接到张威的电话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号啕大哭。
张威放下电话,就亲自带着夫人吕红上门慰问。
以前没人知道的柴总的别墅,终于被张威见识到了。
吕红趁着王慧芳拉着张威抹眼泪,楼上楼下参观了一下,不断拍照留念。
当晚,吕红留下来陪吓得失了魂的王慧芳。在王慧芳睡熟后,又到书房忙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闻昕看着手机里不断发来的图片,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这些年,她放手让柴宇轩主持海城分公司不假,可公司的财务大权,还是与总公司密切关联。
分公司的副总张威,也是她安排的人。
闻昕当时做这些安排,倒不是防着柴宇轩出轨,是防着柴宇轩脑子一热捅娄子。
她太了解柴宇轩了。
柴宇轩不是一个擅长开疆拓土的人。
所以海城分公司建立之初,闻昕京市海城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
最后是在分公司基本稳定成型之后,才交到柴宇轩手里。
柴宇轩按部就班守成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头脑发热,做事条理性足够。
怕的就是他头脑发热。
柴宇轩这人爱虚荣,容易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一顿吹捧昏了头。一旦头脑发热做出错误决定,损失有时会挺大。
闻昕也是在见识了他的几次错误后,才慢慢摸索出了限制他的方法。
现在来看,以前的自己真是能忍,就为了年少时的那点爱慕眷恋,各种包容。
或者,也有一种依赖吧。
爸妈都不在了,只有这个丈夫,是自己从小到大兄妹一般一起走过来的。
有时候想想,她可能更多的是把柴宇轩当成了亲人。
从幼年时就捆绑在一起,半生纠缠。对他的习惯和依赖,已经融进了骨血。
这种依赖,不是要依靠他来提供什么帮助。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个亲人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寄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这一世的闻昕,是害怕孤独的。
闻昕只在医院待了三天,体温完全稳定下来就出院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闻昕跑去谈穆的休息室送饭盒,很诚挚地表示感谢。
“谈穆,等你忙过这一阵,我请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顿饭吧。大家正好也认识一下。我这边就没有什么家人了,只有我自己。”
最后这句话,是用调侃的语气很轻松地说出来的。
谈穆防护镜后的眼睛眨了眨,微微含了笑意。
“如果你这个家人指的是小家的话,那我也是只有我自己。”
砰......
虚掩着的休息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防护服身形高挑的女子站在门口,声音很是有些不悦。
“谈穆,你在干啥呢。不知道医生要和患者保持距离吗?”
闻昕看看谈穆褪去笑意的眼睛,站起身:“那我先走了,这几天谢谢谈主任。”
谈穆也跟着起身,跟在闻昕身后出了门,都没理门边的女子一下。
闻昕眼睛在女子和谈穆身上来回骨碌了几个回合,把谈穆逗笑了。
“行了,你也别好奇了,那是我前妻,已经离了十七年的前妻。”
闻昕眼睛里满是吃惊的神色,瞪大开来,又使劲眨了眨。
天哪,离了这么久,还一直这样纠缠,这得多累呀。这个女的也是个有病的。
这一世的谈穆这么怂的吗?被这样一个女人追着欺负。
闻昕心里暗暗心里吐槽,有些愤懑。
谈穆似乎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你也觉得很过分是吧。其实平时我们没有交集,她在分院,基本见不到面。这几天她是临时过来支援的。”
哼,临时,临时也不行。
闻昕心里酸酸涩涩地郁闷着,却又猛地醒悟过来。
这个醋,这一世的她还真吃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