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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安!

这声音沈南枝绝对不会听错!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很显然这辆马车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要再叫他发现异样就能助她脱险!

沈南枝的念头才冒出来,就对上了对面萧言初那双含笑的眼:“沈姑娘可要想好了。”

说话间,他手腕一转,两指间不知道何时多了两枚铜钱。

比起沈南枝的紧张,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越发让沈南枝感到不安。

还没等沈南枝细想,就见萧言初眉眼带笑,那两枚铜钱在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灵活翻转,“沈姑娘不妨试试,看是你发出的声音快,还是我的铜钱废掉沈长安的膝盖快。”

说完,他眼神一沉,指尖微动。

沈南枝都还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其中一枚铜钱就从他的指尖射出,刹那间没入了坚硬的马车门梁,只留下深深的一记凹槽,看得人触目惊心。

那样的力道,沈南枝都不敢想若是击中人的膝盖会有怎样的后果。

而且,刚刚听沈长安的声音,应该就在马车跟前不远,这么近的距离,萧言初若贸然出手,沈长安根本避无可避!

她的长安表哥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在武道上也是个天才,他身手敏捷,功夫从来没落下,可就算是这样,沈南枝也不觉得他在萧言初的手下有胜算。

这人实在是太强了!

而且,对上他那双噙着冷意的眼神,沈南枝一时间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只是说说而已,是为了吓唬她,还是真的会这么做!

隔着那张狐狸面具,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只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再加上他之前喜怒无常的反应,沈南枝原本已经准备撑起身子的手都不由得怔住。

她不能用沈长安的安危来赌。

这一瞬,刚刚才升起来的希望瞬间被萧言初的这一盆冷水浇灭。

为什么这人要这么强!

强到哪怕希望近在眼前,她也无可奈何。

沈南枝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而这时候,萧言初刚刚清冷沉着的眸子里也带起了几分笑意。

他转头看了一眼两人身侧主位底下的暗格。

只一眼,沈南枝就明白过来了。

萧言初是在问她,是选择将她敲晕了藏进去,还是她自己藏进去。

沈南枝依然没得选。

在萧言初的眼神示意下,沈南枝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准备认命般地往暗格里藏起来。

可就在她的腿才抬起来,刚弯腰准备往暗格里趴下去的时候,眼看着这人逐渐放松了警惕,沈南枝突然一转头,直接朝着他怀里扑去。

她现在的状态在萧言初眼里当然不够看的。

哪怕她用上梅花簪,也毫无胜算。

可沈南枝这次本来就不是为了胜过他。

逃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错过。

没有武器,她就将自己当做武器!

萧言初指尖捏着能掌控沈长安生死的铜板,沈南枝直接一把扑向他怀里,用她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双手,她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他。

落入他怀中的一瞬,两人的身体明显都是一僵。

沈南枝甚至顾不上多想,就在第一时间按住了萧言初拈着铜钱的指尖。

不管萧言初是要先击晕了她,还是推开她再丢出铜钱,必然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而且在扑向萧言初的同时,沈南枝一脚已经踹向了原本紧闭的马车门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就为了给沈长安示警。

恰好这时候,沈长安正好策马拦停了马车,他的声音更近了些许:“我叫你停下!”

因为被截停得太过突然,马车里刚刚被沈南枝扑了个满怀的萧言初身子都有些趔趄,但他很快手腕一转,直接反手抓住了沈南枝的胳膊,并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了自己怀里,并在沈南枝按住铜板确定他不会对沈长安构成威胁就要出声呼救之前,萧言初抬起另外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唇。

滚烫又细腻的触感叫沈南枝心惊。

原本逼仄的马车里,充斥着萧言初身上所带的幽幽檀香。

沈南枝原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随着两人这一番肢体接触,尤其是萧言初抬手捂住她唇瓣的一瞬间,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冷的药香飘入沈南枝鼻息间。

沈南枝蓦地一怔。

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先机,叫萧言初一抬手直接按着她的穴道,让她晕了过去。

再睁眼,沈南枝依然还是在疾驰的马车上,身边同样坐着那讨人嫌的萧言初。

想到昏迷前的一幕,沈南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长安表哥呢?”

她下意识去拽萧言初的袖子,皱眉质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不然的话,当时马车里那么大的动静,沈长安怎么可能毫无察觉,还让他们安然无恙地逃出来。

萧言初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懒洋洋靠在侧壁上,面对沈南枝的质问,他也只淡淡一笑:“沈姑娘放心,在城中我还不至于失心疯的对镇国公府小公子出手,只不过用了个障眼法,蒙混过去了,他并未发现你的存在。”

沈南枝正想说什么障眼法能瞒过沈长安,就算萧言初及时将她藏到暗格里,可萧言初顶着这样一张狐狸面具,想要不引人怀疑都难。

除非他当时摘下面具给沈长安看了。

而一想到面具下的这张脸,沈南枝就忍不住皱眉。

那日他带着半张狐狸面具,跟她一起用晚饭时,那精致的下颚她是见过的,分明是陌生的模样,跟她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对不上号。

可是为何这几次总给她一股莫名的熟悉又古怪的感觉。

还没等沈南枝细想,却突然听到驾车的月舞敲了敲车框,低声道:“公子,不好!前面有埋伏,我们先在此稍后,让老四他们去探探路。”

闻言,沈南枝也忍不住抬眼看向萧言初,“阁下还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萧言初倒也不恼,他笑道:“沈姑娘最好祈祷我们没事,毕竟你现在也不想落到萧祈安手上吧?”

沈南枝也没想到提前设下埋伏的竟然是萧祈安。

从临江阁走密道一路这般小心谨慎,却不料还是被萧祈安提前埋伏在了路上……这说明什么?

念及此,沈南枝忍不住皱眉道:“你身边是不是有内奸?”

闻言,萧言初莞尔一笑:“现在我身边就你和月舞,你觉得是谁?”

沈南枝沉默了。

月舞要杀她的话,之前就不会同秦素衣那么拼命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沈南枝也觉得月舞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姑娘,藏不住心思。

而且,能得他这么器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儿?

沈南枝突然想到秦素衣,不由得一怔,恍然道:“是你们这一伙里,跟你不对付的那个?那人到底是谁?”

从月舞和罗大夫对秦素衣的态度来看,秦素衣在他们这里面的身份地位不低。

而那人既能指挥秦素衣,又让萧言初这样的身份都有所忌惮,难不成宁王不只萧言初一个后人?

萧言初似乎看出了沈南枝心中所想,他淡淡扫了沈南枝一眼,哂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说完,他转过了头去。

就在沈南枝以为他点到为止不会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却听他十分坦然道:“是我舅舅。”

闻言,沈南枝忍不住皱眉。

她对当年宁王一党了解的还是太少,毕竟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就对朝政没什么兴趣的沈南枝,没事的时候当然也不会特意去调查这些。

可既然是萧言初的舅舅,为何还要“出卖”他。

在朝堂的围剿下生存下来的叛党余孽本就不易,若再生内斗,不是自取灭亡?

而且,若他想要独占这份势力,又何必等萧言初成长到现在?

因为了解得不多,沈南枝想不通。

萧言初却不再开口了,抬手很轻易地就将原本用木板封死的窗户撬开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沈南枝才终于看清外面的情形。

在不知不觉间,萧言初竟然已经带她出了城。

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但看到这么茂密的一片丛林,必然已经离城门口很远了。

密林里除了虫鸣鸟叫,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越不敢叫人掉以轻心。

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

“公子……”

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连月舞都已经有些不安。

萧言初却抬手弹了弹纤尘不染的衣摆,从马车里起身。

他打起了帘子看向月舞:“你背着她先去约定的地点。”

说着,他从月舞时候手上接过了缰绳。

见状,月舞惊呼道:“公子,您的意思……”

还没等她说完,萧言初眼神转冷:“无妨,快去。”

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保护好她。”

声音不大,却透着让人彻骨的寒意。

月舞再不敢耽搁,她一转头直接地俯身对沈南枝道:“沈姑娘,跟我走吧。”

情况紧急,沈南枝也不敢耽搁,她趴上了月舞的背。

眼看着月舞脚下生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出去,沈南枝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月舞很快就将萧言初和那辆马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沈南枝只来得及看到那一抹白衣胜雪从眼前一闪而过。

不知道怎的,那一瞬间,沈南枝心头竟泛起隐隐的担忧来。

她转头看向铆足了劲儿的月舞,有句话憋在心里,她十分想要确定,但见月舞这会儿全身心的都在赶路,沈南枝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打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月舞带着沈南枝一路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棵树,走了多远的密林,才终于看到了一处林间小木屋。

沈南枝看到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月舞都要费力地迈着特殊的步调才顺利地绕过篱笆进入到了院中。

沈南枝就知道,这小木屋的周围不光有篱笆,还有各种陷阱和暗器。

“沈姑娘,咱们先在这里等等公子,他很快就能脱身。”

话是这么说,但能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半点儿信号都来不及传出,那里的埋伏可想而知。

但眼下沈南枝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她点了点头,由着月舞将她搀扶到了木屋跟前的竹椅上坐下。

刚落座,沈南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突然感觉不对劲。

这小木屋不对劲!

屋子里有活人的气息!

她功夫虽然被封住,但过人的六识犹在。

对上萧言初,那是因为对方的功夫和内息都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沈南枝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但其他人……

“月舞!”

沈南枝一把抓紧月舞的胳膊。

话音刚落,原本小木屋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间打开,同时,一道暗器突然朝沈南枝眉心处射来。

那速度又快又狠。

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沈南枝能够躲得开的。

不过,还好沈南枝提醒得及时,月舞反应也够快,一把将沈南枝拉开并护在了身侧。

“沈姑娘小心!”

月舞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沈南枝跟前。

就这瞬息的功夫,那枚暗器堪堪地打入沈南枝刚刚坐过的竹椅上。

砰!

一声巨响。

原本结实的竹椅瞬间被那暗器带起来的凌厉劲风劈成了两半,粉末四溅。

随着房门完全被打开,沈南枝也看清楚了站在门里刚刚的对她出手的人。

是个一身袈裟,仿似身披佛光的大和尚,他双腿盘坐在门内,双目微垂,神色慈悲,手上还捻着佛珠。

就在这时,刚刚打向竹椅的暗器也滚落到了沈南枝的脚边,竟是一枚佛珠,跟他手上的那串成色一样。

在出了第一招之后,他竟双手合十,朝着沈南枝微微俯身,并没有要再出手的意思。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沈南枝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

“慧明大师。”

相国寺里的高僧,当今大齐佛门第一人。

传闻中距坐化成佛只一步之遥,无数人为了能得他的点拨而心驰神往的慧明大师。

沈南枝从月舞身后转了过来,冷眼看向对面看似满目我佛慈悲,但实际上浑身杀意毕现的老和尚,皱眉道:“我与大师无冤无仇,大师为何屡次对我赶尽杀绝?”

“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终于抬眼,那双仿似洞察了一切,仿似带着佛性的眸子远远看向沈南枝:“因为,沈姑娘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