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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沈南枝是在秋围遇到黑熊袭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姜嫣然算计,下药的。

也就是在那一次,秋月为了救她,独自引开黑熊才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因为事发太突然,秋月也已经去了,事后沈南枝被太多的事情扰乱了心神,都没有想过姜嫣然把药下在她的饮食中,会不会有一些比如糕点一类的东西,她随手赏给秋月,叫秋月也中了毒?

只不过,因为服用得不多,中毒没有她深,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被察觉?

这样想着,沈南枝也不敢再耽搁,连忙拉起秋月就直奔厢房。

陆翩翩这几日为了给沈南枝阿娘拔毒,铆足了劲儿,眼看着沈南枝阿娘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起来,陆翩翩倒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似的。

沈南枝带着秋月赶过去的时候,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有些哀怨地看向沈南枝:“枝枝姐,小孩子睡眠不足是会长不高的。”

沈南枝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听说福云楼新出的水晶肘子不错,正想着叫阿肆明日买回来给你补补。”

话音才落,陆翩翩眼前一亮:“当真?其实少睡一两天也没什么的,我年纪小,身体好!”

说着,她手脚麻溜地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问道:“枝枝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说完,她这才注意到跟在沈南枝身后的秋月哭红了一双眼睛,陆翩翩不由得担忧道:“秋月姐姐这是怎么了?”

就算办砸了差事,沈南枝也不是待人严苛的主儿,秋月一向待陆翩翩不错,看到她这般模样,陆翩翩连忙安慰:“秋月姐姐,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原本因为自责而情绪低落的秋月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发笑。

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沈南枝一把拉过秋月的手腕递给陆翩翩:“你快帮她看看,是不是中毒了?”

陆翩翩和秋月都是一怔。

不过陆翩翩最先反应过来,她甚至连外衫都没有穿,直接伸手搭了三指在秋月的脉上。

片刻的沉默之后,陆翩翩满月似的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沈南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样?”

陆翩翩摇了摇头:“果真中毒了,而且跟枝枝姐的一样,不过,好消息是,她中毒较轻,坏消息是,发现太晚。”

沈南枝中毒虽深,但因发现的及时,再加上有萧楚昀的护心丹和陆翩翩每日调理的汤药,所以现在哪怕她短暂的施展功夫,也没什么大碍。

可一直被忽略的秋月虽然中毒浅,但每一次施展功夫,毒素就随着经脉游走,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毒素侵入肺腑,虽没到最后彻底爆发的那一步,但也已经岌岌可危。

听完陆翩翩的分析,秋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抬手捂着唇角,有些担忧道:“小姐,奴婢,奴婢会死吗?”

是人都怕死,秋月当然也不例外。

沈南枝也一脸紧张的看向陆翩翩。

陆翩翩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很是哀怨道:“有我在,当然不能叫秋月姐姐出事,不过,我可能会累得半死。”

前有沈南枝母女俩,再多了一个秋月,陆翩翩想想都觉得还是留在王爷身边来得轻松。

不过她也就只是稍微那么一想,比起冷冰冰的王爷,当然还是留在沈南枝身边更好。

听到这话,沈南枝才蓦地松了口气。

她笑着看向陆翩翩:“看在翩翩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明儿个就叫人去把福运楼的菜单送过来,随便偏偏点菜,每日叫他们做好送过来,直至你吃腻了为止?”

福云楼是京城最大口碑最好的酒楼,里面随便一道菜都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

见沈南枝如此大方,陆翩翩两眼放光:“一言为定!”

说完,她片刻都不敢耽搁,翻身就起来给秋月琢磨方子去了。

沈南枝也放了秋月的假,让她最近都不必跟在她身边伺候,安心陪在陆翩翩身边,养伤解毒。

她院子里丫鬟倒是多,但心腹大丫鬟就只秋月和秋雨两人。

秋月会武,护她安全,秋雨能文,管她的私库和账目往来。

剩下的小丫鬟里,倒是有两个名唤胭脂和秀禾的,也会点儿拳脚功夫,但比起秋月来差远了。

而且沈南枝前世对这两个丫鬟实在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她们值不值得信任和托付。

毕竟,就连刘妈妈都背叛了阿娘,其他的人,沈南枝也不敢轻信。

她觉得还是该再观察一下,再提人上来。

因为想得太多,这天夜里,沈南枝睡得都不是很安稳。

第二天自然也起得晚了。

沈言馨过来的时候,沈南枝才刚刚拥着被子准备起床。

沈言馨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懒觉呢!这以后嫁去了夫家这么赖床可如何使得?”

看到气色逐渐好起来的阿娘,沈南枝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那我就不嫁人呗!我要在沈家赖一辈子。”

沈言馨点了点她额头:“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可由不得你,而且,我听说钦天监已经在请期了,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定下。”

说到后面,沈言馨的语气也有些怅然。

一想到女儿要出嫁,她就百般舍不得。

沈南枝自然也舍不得,但这婚事早一日尘埃落定,她也能早一日放心。

以她对萧祈安的了解,这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虽然不是真的喜欢她,但这人偏执又骄傲,以他的性子,怕是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沈南枝几番拒绝,肯定叫他越发志在必得。

这始终是个问题。

正想得出神,却见沈言馨突然伸手帮她梳起了头来。

“枝枝,今日一早,你小舅舅就将和离书送去京兆尹盖过章了。”

她和姜时宴已经彻底没有了关系。

相信很快京都都会传遍,沈言馨并不在意让人的看法,到她也会担心沈南枝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边想着心事,沈言馨一边将沈南枝的长发拢起,手指灵活地帮她挽起了飞仙髻,又帮她选了一套翡翠头面。

旁人用起来很显老气的翡翠,放在沈南枝的身上,倒是更加衬着她肌肤胜雪,不仅显得端庄,还灵气逼人。

沈言馨叹息道:“阿娘想着,等你大婚之后,就随你祖父祖母回江南老宅,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也不能离人,你大舅母她们也是这般想的,她们原本还打算等你小舅舅成亲之后,就撂挑子,可最近听说文家那边出了点岔子,原本两家打算议亲的,这下也只能耽搁了,而且,听你小舅舅的意思,好像也没什么心思了。”

沈南枝最近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去问小舅舅和文三姑娘的事情。

听到沈言馨这么说,她便忍不住追问道:“文家出了什么事情?”

说起用永安伯府文家,沈言馨就忍不住皱眉将昨晚从沈槐书那里听到的消息又同沈南枝说起。

沈南枝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文三姑娘——文兰鸢的母亲秦氏是永安伯文昌远的填房,在她之前,还有文昌远同原配夫人所出的一子一女。

不过那儿子没等成年就夭折了,没多久,文昌远的原配夫人也因悲伤过度而撒手人寰

正房嫡出的,就只剩下长女文兰香。

根据这几次文兰鸢险些出事,一路追查,最后查到了文兰香的头上,从而也牵扯出了几桩旧案。

文兰香提供了这么多年来她忍辱负重之下搜集到的证据,足够证明她的母亲和兄长皆是被秦氏所害,她这些年也一直都被秦氏和文兰鸢母女打压迫害。

这几次她之所以找人去迫害文兰鸢,一则是为报复她们母女俩,二则也是觉得文兰鸢不配镇国公府的世子,并且想趁着这件事引起镇国公府的注意,从而一路查到当年她母亲和阿兄的旧案上。

她知道,京兆尹和刑部都跟永安伯府有些往来,就算直接呈上证据去告,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不说,还会提前暴露了她,让她陷入危险境地,最后申诉无门。

因为镇国公府世子沈槐书清正不阿的名声在外,且还在大理寺当值,还正好同文兰鸢有定亲的意向,她才决定以身入局,赌这一把。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秦氏已经被沈槐书押到了大理寺候审,证据确凿,只等定罪。

至于沈槐书和文兰鸢,经此一事,应该也走不到一起了。

难怪沈南枝昨晚见着小舅舅神色间有些疲惫,当时她被姜时宴烦着,也没多问。

原来是这样。

之前沈南枝还有些想不通萧祈安所说的,文兰鸢找到了他,甘愿做他安插在镇国公府的棋子。

现在想来,萧祈安也没有全部说实话。

想必是那时候秦氏和文兰鸢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知道以沈槐书为人不肯替她们遮掩,为了保全秦氏,才又求到了萧祈安面前。

沈南枝初见文兰鸢的时候,还觉得她是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这么多年来打压迫害文兰香不说,明知道秦氏做错了事,还要替她遮掩,甚至不惜以她未来夫家做筹码。

这样的人,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胆小怯懦的性子。

怕是连小舅舅都被她蒙骗了过去。

沈南枝想着前世文兰鸢自万宝楼出事之后,小舅舅郁郁寡欢的样子,这一世他既然看清了文兰鸢的为人,应该不会那般伤心吧?

念及此,沈南枝忍不住感慨:“小舅舅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感情不顺呢!”

听到这话,沈言馨也跟着感慨:“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们几个,也没有一个叫人省心的,长安整日跟个皮猴儿似的,不着调,你大舅母头发都急白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哪家姑娘会看上他。”

沈南枝心说,她长安表哥虽然不着调,但认真起来其实也靠得住。

上一世,就是他临危受命,奔赴前线力挽狂澜。

谁也没想到,那个整日里招猫逗狗不学无术的纨绔,会成为一呼百应的少年将军。

沈南枝以前没有往深处想,如今再回头去看,才惊觉,那时候只怕狗皇帝也不看好沈长安。

可他还是把这么重要的担子派给沈长安去了。

为什么?

只一个念头就叫沈南枝遍体生寒。

就是为了等着看他收拢沈家旧部,等着让他们做马前卒,借着南疆的兵力,将这些沈家余党和沈长安彻底剿灭,他才能收拢军权!

不曾想,沈长安竟然争气得很。

甚至不用朝廷助力,仅用整合了的沈家残兵旧部就击垮了一路势如破竹的南疆敌寇。

所以,沈长安的胜利,越发叫狗皇帝如坐针毡。

甚至狗皇帝驾崩之后,这疑心病也同样传给了萧祈安。

所以,他才会趁着沈长安班师回朝之前,提前做了部署,并给沈南枝下毒,软禁沈南枝,好用沈南枝拿捏不肯就范的沈长安。

之前一直都没想通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清晰明了。

沈南枝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这一世,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可是,南疆还是会来犯,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外间丫鬟来报:“小姐,周顺回来说,关于文三姑娘的案子,还得请姑娘去一趟大理寺做笔录。”

文兰鸢两次遇险,恰好都被沈南枝赶上了,算起来她也是重要的人证之一。

沈南枝应了一声,一番梳洗之后,胡乱吃了两块糕点,就同阿娘道别,一路坐了马车赶往大理寺。

可才走到百福大街,刚转过岔路口,却突然被人拦住了马车。

那人躬身而立,站在马车边上半点儿不让。

“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他有要紧事同沈姑娘商议。”

沈南枝打起帘子看了过去,那人她认得,那人名唤流风,同流云一样,也是萧祈安的亲随之一。

她想不通她和萧祈安之间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想到那日在乌衣巷的一幕,沈南枝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冷声拒绝:“抱歉,我同你家公子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而且我去大理寺还有要事,让开!”

然而,流风却不为所动,大有沈南枝不同意,他就一直挡在马车跟前的架势。

见状,沈南枝也半点儿不惯着,她沉声吩咐阿肆:“若有人不识好歹,你就直接碾压过去。”

听到这话,流云的面上明显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沈南枝竟然半点儿面子不给。

啪!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阿肆已经扬起了缰绳,准备直接从他身上冲撞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从岔路口驶来,挡住了沈南枝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