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苏琳那个案子后,这家叫夜巴黎的酒店生意不仅没有萧条,反而越来越兴隆,许多来消费的客人都喜欢拉着小姐闲聊几句,内容不外乎苏琳活着时候什么样呀?能把一个天才大学生给迷住,又或者,苏琳死的时候到底什么样?你们这些小姐妹们应该能知道吧!
姑娘们其实都不太知道,警察来的时候,大家都被询问过,但是更多的细节,警察是不会透露给他们的。但这并不影响她们胡侃,反正客人喜欢听,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真假。
今晚于红梅的生意很好,最后一个客人点了她的钟,结果去了酒店才发现,对方是个阳痿男,摸摸索索了两个小时没成事不说,还莫名其妙给了她五百小费。
从酒店出来,于红梅已经饥肠辘辘,她照常先微信联系酒店老板索要开房的回扣,然后走进路边一家砂锅米线店。
一年前,于红梅在河东贷款买了一套小两室,首付28万,贷款三十万,每个月贷款两千。今年五月开发商终于交房了,于红梅想下半年攒点钱,争取明年初攒出装修钱,这样明年入冬前就能住进去了。
在辽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子。
每次想到房子,于红梅都更有干劲儿,即便是面对怎样难缠的客人,她也能咬牙忍住。
“还是老样子?”老板看见于红梅进来,连忙笑着打招呼,这一片的姑娘们经常晚上来这边吃饭,老板大部分都认识。
于红梅想到今天多的五百块钱小费,心里高兴,决定给自己点一份加了肥牛卷的砂锅米线。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砂锅过来,于红梅放下手机,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跟老板闲聊。
老板是个健谈的中年人,黑龙江人,在这边做生意挺多年了,如今已经买了房,孩子也快要高中毕业。
于红梅说她这辈子念书少,要是有机会重来,肯定好好学习。
老板笑着说:“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也费劲儿。”
于红梅就笑,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平常总给她们送外卖的小张也是什么什么三本毕业的,结果还不是跑来送外卖?
老板说:“这人要是走运气呀,不看什么学历不学历,就像还是苏琳那个浑蛋,还是大学生呢!”
于红梅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想起下午那个来找她的警察,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呀,斯文败类。”
“警方还没抓到人呢!”老板一边盘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也是苏琳倒霉,眼看就要过好日子了,结果被个浑蛋小子给害了。”
于红梅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低头吃粉。
老板见她今晚谈兴不高,也没再说什么,盘完账就去后面收拾厨房,等于红梅吃完,他就准备关店回家。
于红梅突然有些食不知味,连方才那种难忍的饥饿感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终于,时针走过十二点的时候,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心疼地看了眼还剩一大半的砂锅米线,招呼老板来结账。
老板见她只吃了一半,狐疑地问了句:“怎么?不和胃口?”
于红梅勉强挤出一抹笑,说:“今晚不怎么饿,果然还是没有吃肉的命。”
老板算好帐,对她说:“32,给30得了。”
于红梅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出了砂锅米线店,于红梅顺着马路往前走。她租住的出租屋离夜巴黎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但不知为何,今日这段路仿佛特别长,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一样。
于红梅第三次拿出手机,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再拐一个弯,穿过一条不到两百米的小巷,她就能到家了。
把手机放进包里,于红梅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卷发,踩着五寸高的鞋子一步步走进巷子。
“嘎达嘎达……”高跟鞋跟踩在马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于红梅百无聊赖地一边走,一边数着鞋跟撞击地面发出的“嘎达”声。
一、二、三、……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
于红梅突然愣了下,又继续数:五九,六十,六十……
不对,脚步声不对劲儿呀!
于红梅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儿了,巷子里突然多了出一个人的脚步声,跟高跟鞋不一样,对方穿的是运动鞋,所以声音不大,但巷子里太安静了,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是谁?
她不敢回头,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恨不能马上就跑出院子。
“哒哒哒!”后面的脚步声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就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样。
突然,于红梅停下了脚步,黑暗中,一只惨白的大手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于红梅根本来不及思考,转身抄起包包就往身后的人头上砸,一边砸,一边疯了似地大喊:“救命,杀……”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眼前,于红梅突然没了声音,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徐寅缓缓从暗处走出,目光毫无情绪地略过于红梅的脸,淡淡地问:“你是苏琳的朋友吧!”
于红梅想说她跟苏琳并不熟,但顶在眉心的凉意让她不敢说谎,只能拼了命地点头。
徐寅把枪向下移了移,顶在她小腹的位置,对她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就像平常你每次回家一样。”说着,上前两步一把揽住她的腰,“走吧!”
于红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边缓慢地移动发软的双腿转身,一边带着哭腔地求徐寅:“兄弟,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你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随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徐寅:“什么都行?”
其实也并不是……
可是于红梅不敢说,她能感觉到徐寅的枪口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腰侧。
徐寅抬手搂住于红梅的肩膀,她身材不高,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下巴。此时她整个人靠在他肩头,就好像一对儿再亲密不过的恋人。
于红梅一边任由他拥着往前走,一边颤抖着声音说:“什么都行,只要你别杀我。”
徐寅嗤笑一声,突然温柔地抬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抚了抚她蓬松的头发,用一种与其姿态完全背道而驰的冷漠声音说:“放心,我对杀你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