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青大三千多人里找一个人并非易事,但徐寅不一样,以前是因为学习优秀无人不知,现在是因为612案无人不晓。
隋夜随便抓个人就问出徐寅的宿舍在哪儿,找过去的时候正赶上午休,宿舍里的两个小子正在开黑,听见开门声一回头,见到隋夜站在门口。
“你找谁?”
隋夜视线扫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靠窗的那张床的下铺上:“我是徐寅他姐,帮他取点东西。”
上铺的胖子一愣,险没把手机丢下来,恍恍惚惚丢出一句:“徐寅不是进去了么?”说完可能觉得不对劲儿,连忙放下手机,趴着床头往下看隋夜,找补道,“不是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
“那个是徐寅床铺吧!”隋夜故意装作没听见,指着窗边的下铺。
胖子侧头看了一眼,整个宿舍里就那张床干净整洁,被褥叠得像个豆腐块。
“对,那是徐寅的床。”
宿舍是四人的,两张上下铺之外的空间留出四张桌子,每个人还分批了储物柜。徐寅的桌子和储物柜就在窗边,整理得很干净,上面摆着厚厚一摞资料和书籍。隋夜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被人翻看过的。
晏城能把徐寅偷偷在外租住的房子都找到,宿舍必然也是翻了个底朝天了。
她按照徐寅所说,从柜子里翻出几份标好记号的文件夹,然后闲聊似的跟胖子大厅徐寅的事儿。
“徐寅的事儿我知道的也不多,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咱们学校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大仙,六根清净的,从来不染尘事,醉心祖国科研事业。”胖子从隋夜带来的零食里找出一袋薯片咔嚓卡擦吃起来。
“苏琳你们听过么?”隋夜又问,胖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嘴里的薯片就有点咽不下去了。
“死的那个?”一旁瘦子突然问。
隋夜点了点头。
“不认识。”
“徐寅经常去酒吧么?”隋夜又问。
“他哪有时间经常去?他不是跟了物理系教授的项目么,每天忙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说实在的,我觉得徐寅不像是能杀人的人呀!”胖子消灭最后一片薯片,准备伸手拿另一袋,隋夜突然问,“你们相信徐寅能杀人么?”
这次两人都愣住,好一会瘦子才干笑道:“我们肯定不相信,但不也有马*觉么?”
离开前,隋夜问胖子他们知不知道徐寅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胖子说不知道,瘦子则跳下床送隋夜。
一直到楼下,瘦子突然问隋夜:“姐姐,你其实是警察吧!”
隋夜愣了下:“怎么说?”
瘦子双手插兜,意兴阑珊地看着宿舍楼对面的桂花树:“你问的问题,警察都问了三遍了,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的。”
隋夜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觉得头顶的太阳格外的炙热。
瘦子得意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还没进楼道,隋夜突然叫住他。
“还有事?”瘦子回头看她,其实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几分徐寅的样子,两人果然是姐弟吧!他想。
“你讨厌徐寅么?”
瘦子一愣,突然笑了:“姐姐你怎么这么问?我讨厌他干什么?谁能讨厌天才呀!”
隋夜笑笑:“你最近在申请进实验室么?徐寅那个?”
瘦子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渗出,明明还是六月天,他竟觉出一丝冷来。
“是有这么打算,你怎么知道的?徐寅告诉你的?”他烦躁地扒了一把头发,朝隋夜逼近了一步。
隋夜说:“没有,就是在你书桌上看到了申请表和几本ScI杂志,我听说研究生进实验室挺不容易的,不仅要提前申请,有时候还要看里面有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
……
市局看守所。
跟其它焦躁的犯人不一样,徐寅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很安静,安静地铺床、安静地吃饭、然后安静地躺在架子床上看其他人侃大山。
“喂,你是怎么进来的?”从上铺探下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呼出的气体带着浓烈的酒气。
徐寅抬头,看到对方脑袋上绑着的绷带,猜测对方大概是醉酒打架进来的。
见徐寅没回答,男人感觉没了面子,翻身从上铺下来,一脚踏在徐寅床铺上,居高临下看他:“跟你说话呢!”
“跟你有关系么?”徐寅抬头看着男人,忽而笑了笑,似是讥讽。
男人一个小时前才用啤酒瓶把人脑袋开了瓢,现在就被一个看起来弱鸡样的小白脸给讥讽了,身体里的荷尔蒙迅速上涌,一抬手揪住徐寅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揪了起来:“你笑什么?”
徐寅木然地眨了眨眼,嘴里吐出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笑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特么的……”男人瞬时扬起拳头就要揍他,被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拉住了,“黑子,别闹。”
叫黑子的男人咬了咬牙,将徐寅摔在床上:“你丫最好别再惹我,不然老子……”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寅仰面倒在床上,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黑子呸了一口,骂了句神经病。
……
夜里黑子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突然赶到身下的床铺咚咚咚的响。
“妈的,大半夜的你干什么?”他嘟囔一声,翻了个身从木板床上探出个头,黑暗中一只白得有些过分的手突然从下面探了出来,勾着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从床上拽下来。
一百八十多斤的大汉硬生生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黑子好半天没回过神,只觉得摔下来的时候全身都疼,一只铁钳一样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往死里绞。黑子拼了命地拍地面,就在以为要被绞死的时候,身上那人突然松开了手。大股大股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味吸进空气里,他猛地翻身骑在对面那人身上,抡起拳头疯了似的往下砸。
“打架了,打架了,要出人命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牢房里瞬间躁动起来,很快便引来预警。
手电筒的光线一晃而过,照在被黑子压在身下那人血糊糊的脸上。
“放手,放手!”看守所的狱警吵嚷着,头顶的白炽灯“啪”的一声亮了,一切变得格外安静。
黑子翻身举手蹲在地上,徐寅仰面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巴里全是血,一双丹凤眼此时肿胀乌青,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狱警蹲下来问他怎么样?
徐寅忽而一笑,血从嘴巴里喷出来:“手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