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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铁证?”

随着陈雍斩钉截铁的话语落下,户部赃罚库全场不禁陷入了寂静当中。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咳咳!”

随后,陈宁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殿下,陈雍。”

“我觉得不能如此武断。”

“有可能是那盐贩子从盐业银行贷款,或者是提走了一部分银子。”

“刚好,就是你存的这一批打着荧光的银两。”

“而那些盐贩子又隐藏的很好,平日里就和寻常商贾没什么区别,不是抓住真凭实据谁都看不出来,盐业银行无法辨别也是情理之中。”

“嘿~”

张忱说道:“中丞大人之前在银行仓库门口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陈宁回道:“廖永忠贩卖私盐有着铁证,徐正义投靠他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假如银行仓库里有着没有入账的银子,那极有可能就是徐正义为廖永忠存的。”

“不然为什么不入账欲盖弥彰呢?”

“还不是心虚?”

“两者不能放在一起说。”

陈雍点点头:“中丞大人说的确实也有可能。”

“可您却不知道。”

“我这二十万两不是一批存进去的,而是分五批存进去的。”

“这五批的荧光也各不一样。”

他在户部赃罚库里挑选了一番,拿出五锭银子,“诸位且看。”

“这五锭银子上分别标着1、2、3、4、5的小字。”

马贯陈宁拿过去仔细识别,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疑惑:

这孙子到底埋了多少伏笔!

“而诸位再看赃罚库中收缴的银两,这五个批次的银子全部都有,并且是杂乱无章综合在一起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盐贩子和盐业银行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存一次他就会取一次,存一次他就会取一次!”

“他们用那些银子打点过往的关卡,然后被囫囵的收到了赃罚库中!”

“哼!”

“盐业银行暗中为私盐贩子提供资金,我想从这里就能看出,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马贯陈宁等人再也无话可说。

晋王朱棡大叫道:“好,孤也是这么认为的。”

盐业银行是扬州盐商开的,现在牵扯到私盐案中,扬州盐商肯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到时候开中法便可全面恢复,山西府库也会渐渐充实。

对晋王百利而无一害!

他自然举双手赞同。

朱标也微微颔首,对陈雍更加欣赏,没想到他居然能这样绝地反击,实在漂亮。

“胡相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胡惟庸道:“殿下,我还真没想到盐业银行和私盐贩子暗中有来往。”

“盐乃是国家财税之本,是仅次于农税的最大收入来源。”

“开中法更是良法,却在盐商的私心下渐渐破坏。”

“此等人群,不杀不足以彰显我大明国法!”

刘伯温夸赞说道:“胡相果然识大体,忠君事。”

“哈哈哈~”胡惟庸轻笑几声,“臣也读过圣贤书,为臣之道还是清楚的。”

做好铺垫之后,他话锋一转:“但陈雍,你似乎并没有自证清白。”

“盐业银行有罪,不代表你无罪。”

“之前你都已经承认了,银行仓库里确实有着私盐银子。”

“假使你说不清楚那些银子的来源,我看啊,这罪名你还是跑不了。”

陈雍对着朱标稍稍欠身鞠躬,“恳请殿下移驾银行仓库。”

“到时候自有分段!”

朱标当即下旨:“移驾银行仓库!”

数千人的仪仗队在司礼监的安排下缓缓出发,旌旗密布,黄罗伞盖遮天蔽日,两千人在旁护卫,而后将整个仓库团团包围起来。

朱标之所以要打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陈雍自证清白之事。

避免有人造谣中伤。

陈雍对着杨靖说道:“打开银行仓库大门。”

“是!”

这里是一座抵押仓库,里面原本放着的是梁弘济丝绸行会贷款十九万两银子所抵押的丝绸。

因为丝绸价格起伏不定,为了避免损失,要在丝绸价格下跌的时候要求行会将抵押物给补足,应天总行便在此设置了分理处,专管此事。

而在那满满当当的丝绸中间,有着一箱箱的银子。

马贯说道:“那就是私盐银子!”

陈雍没有搭话,差人将箱子全部打开,而后关上大门,箱子中瞬间发出荧光。

“诸位且看。”

“这里的荧光和户部赃罚库的荧光有何不同?”

张忱一下就看出来了:“发出荧光的银两都是一堆一堆的!”

“户部赃罚库那边分的很散!”

看到这里,胡惟庸叹息一声,他已经明白陈雍要说什么了。

他亲自出手布置,就连廖永忠都被拉下马来,却连个陈雍都奈何不了。

胡惟庸原本的打算只是搂草打兔子,在对付廖永忠的同时利用徐正义将陈雍牵连到私盐案中。

因为陈雍说到底现在就是个商贾,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现在...

他将对陈雍的重视程度暗暗提高了很多。

此人,是第二个刘伯温啊。

陈雍解释说道:“发出的荧光一堆一堆,这说明什么?”

“说明钱在我存到盐业银行之后被整块的提了出来,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便放在了这里。”

“诸位且看!”

“打着1的荧光在一堆,打着2的荧光在一堆,打着3、4、5的荧光分别又在另外三堆上,彼此间几乎没有重合!”

“假如我真的替德庆侯存款,那盐业银行的钱会这样整整齐齐的到了德庆侯手中吗?”

“答案很明显。”

“这是盐业银行联合某些人进行的一次有预谋的栽赃!”

“还请殿下明察!”

听到这里,一切真相大白。

欧阳韶在心中大喊一句:干得漂亮。

而银行的员工,杨靖贺强杜文乐等人更是激动的面红耳赤,双眼注目看着朱标。

朱标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赢的干脆啊!

“胡相还有其他疑问吗?”

胡惟庸摇摇头:“没有了,陈雍,通商银行,确系被人栽赃。”

“那顾正德的举报,还有私盐贩子的供词,全部都是假的。”

“其本人为商,清清白白。”

“哇!!”

随着胡惟庸这话落下,银行队伍当即发出一声狂欢,杨靖等人再也忍不住,互相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太好了!”

“太好了!”

杜文乐喊道:“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是清白的。”

杨靖也高声喊道:“我们本来就是清白的。”

“只不过是有心人栽赃而已!”

欧阳韶暗中抹了把泪水,对陈雍竖起大拇指。

陈雍轻轻一笑,他心中绝不像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这次是真的游走在钢丝绳上,稍有一点差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朱棡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陈宁等人。

“中丞大人,人家是清白的,你就算是诬告吧。”

陈宁赶忙跪下:“殿下,臣乃御史,本就有弹劾之权。”

“更何况,此次顾正德出言举报,他乃扬州最大的盐商,又有私盐贩子的供词佐证,臣上奏弹劾,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冤枉了陈雍,那臣给他赔礼道歉便是。”

朱棡说道:“就这么简单你就想了了?”

陈宁说道:“弹劾是微臣的职责,也正因此才可以匡正朝廷风气。”

“就好比通商银行这件事,从今日起,天下谁都知道银行本本分分做生意。”

“这是一种表率。”

朱棡冷哼一声:“本本分分做生意却被你们为难,这也算表率?”

朱标出言打断了朱棡:“晋王,不要在这胡搅蛮缠。”

“风闻奏事确实是朝廷赋予御史的权利。”

“陈雍,你觉得呢?”

陈雍说道:“殿下英明。”

朱标和陈雍都很清楚,没有证据是扯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举报人是顾正德,证词是私盐贩子的,除非证明顾正德是在他们授意下才出头举报,或者是私盐贩子的供词是他们所捏造。

如果朱棡再往下说的话,就连朱标都扯上了。

因为查抄银行仓库是朱标下的命令。

这也是陈宁他们高明的地方。

朱棡不愿意这么轻轻揭过,说道:

“哦,对!弹劾是你的职责,裹挟孤王也是?”

“孤王可没忘了你和丁玉要把孤王推到一旁。”

“这是大不敬之罪!”

朱标说道:“陈宁丁玉,冒犯晋王,廷杖四十。”

“户部部堂马贯,司礼太监宋和监督!”

“另,将所有参与栽赃银行的私盐贩子全部移交刑部,刑部严加询问,看看幕后是否还有隐情。”

刘维谦说道:“微臣遵旨。”

朱标继续下旨:“将顾正德抄家,查抄盐业银行。”

“派遣苏州镇守总兵官傅友德北上包围扬州城!”

“扬州城暂时军管,没有路引不准随便出入,路引发放由傅友德负责!”

“陈雍与国有功,无罪释放,为自证清白在盐业银行的所有存款予以归还,再从户部赃罚库中拨出银两十万,以资奖励!”

陈雍行礼如注:“多谢殿下!”

欧阳韶说道:“恭喜陈兄出狱。”

“同喜同喜!”

欧阳韶道:“以后不用在天牢里待着了。”

“不过对陈兄来说,天牢里和天牢外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陈雍大笑几声。

刑部尚书,工部尚书,应天府丞同时上来道喜。

在天牢里住了将近一年,陈雍的势力已经初步成型。

胡惟庸坐在那里,眼神古井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伯温嘴角则露出一丝笑意。

朱标说道:“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