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刘维谦带着薛祥找到陈雍：“先生，真是一语成谶。”
“那李修贤就是个草包！”
“他什么都不会，工部工坊管理一团乱麻，我们去的时候工匠都在那睡觉呢！”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造炮，他们说没人安排，就连原料都没送进去！”
“我说之前的工头呢？”
“他回答因为李修贤乱动火药差点导致爆炸，工头和他顶了几句就被赶走了！”
“本事没多少，排斥异己的水平倒是挺高。”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月十五就要交炮，现在连个泥模都没做出来，单单晒干泥模就要三十天啊！”
“运河封冻，顶多可以走到徐州就要走陆路，运到北平就还需要半个月，留给我们铸炮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了！”
严震直骂道：“那贼娘养的就是坏透心了！”
陈雍询问：“师爷找到了吗？”
刘维谦摇摇头：“完全没有他的踪迹。”
“甚至工部的官吏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陈雍喃喃自语：“藏的够深啊。”
他站起身来轻轻咂舌，在牢里面缓缓踱步。
刘维谦道：“先生，我知道你素有急智，被人视作当代诸葛亮，不知现在有什么办法没有。”
陈雍轻轻摆手：“办法先别说，但是我从中闻到了阴谋！”
两人一怔。
“阴谋？”
“这是个很深的局，某人故意将一个草包装饰成精明干练的人，为的就是让他在关键时候闹出大事！”
“目的...”
“自然就是工部尚书的位置！”
薛祥不是浙东，但同样不是淮西。
他和刘维谦是好友，刘维谦是浙东的！
“为了我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布这么长的局，真是够阴狠！”
“那人到底是谁？本官要在朝堂上参他一笔！”
陈雍回道：“我心中暂时有个答案，但是没有证据说了也没用。”
“事到临头，还是先布置一番，将那师爷抓住再说。”
刘维谦问道：“那人已经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该怎么找？”
陈雍思忖片刻：“布局到此，乱子已经捅了出来。”
“人虽然消失了，但他肯定还通过某种方式一直注视着工部工坊，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有工坊的地图吗？”
“工坊内需要彻底打乱，重新布置一番！”
刘维谦看向薛祥，薛祥说道：“工部有！”
“走，我们去工部！”
刘维谦让蒋瓛找来一辆马车，时隔这么多天，陈雍第一次走出了天牢。
应天府，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好生繁华。
蒋瓛察言观色故意绕了个道，路过通商银行大门，陈雍掀开马车窗帘环顾张望，见不少人拿着银子进去，拿着单子出来，嘴角挑起一丝微笑。
杨靖似乎送走了一个大客户，看着他走上马车，正准备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路过的陈雍，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之后赶忙招手。
陈雍对着他挥了一下，杨靖快步上前，激动说道：“先生的冤屈已经洗清了吗？”
“还没有。”
“但天牢是关不住我的，今儿出来放放风。”
“先生霸气~这是准备去哪？”
“去工部看看，刚刚你送走的那人是谁呢？”
“是魏国公府的管家，他以徐达的名义来存钱呢！”
原来如此，难怪杨靖那么重视。
“最近来存钱的勋贵很多吗？”
“自从殿下存钱之后，勋贵越来越多。”
“咱们通商银行的名气已经彻底打出去了。”
“那就好！”
陈雍打量了一番，通商银行应天总行就在天街转角之处，总体为三层建筑，底座为青砖条石，屋顶则是木质歇山顶，朱标所赐通商银行牌匾挂在下面。
建筑全体为朱红色粉刷，远远看去端庄大气！
马车继续向前来到工部，陈雍拿到工坊地图后先是问道：“有备用的吗？”
“有！”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拿起毛笔画了起来，将硕大的工坊分成五个区域。
“这五个区域互相隔绝，门口派遣兵丁把守！”
“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跨越！”
“另外，对每一座建筑进行命名标号！”
“从现在开始印刷一种路引，假如要跨区域通行，必须持有路引，路引一定要写明去哪个建筑，一路要有兵丁跟随，不允许闲逛，办完事立刻离开。”
“发放路引这件事由工部签押房主持！”
“部堂大人，签押房主事换成你的心腹。”
薛祥点点头：“好。”
“进入工部的每一辆车都要严格搜查，不许夹带人员入内！”
“那五个大门口的兵丁也不准私自交流，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样就将工部分割了开来，即使内部有师爷的眼睛，他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陈雍统筹安排一番，说道：“我在明敌在暗，要想让对方出来，就必须动起来，逼他现身！”
薛祥恍然大悟：“妙啊！”
陈雍继续说道：“我们只要严格控制工坊内部路引的发放，就会给人一种错觉，某个地方的防守是最严密的！”
“到时候，谁铁了心想尽办法往里钻，谁就是那双眼睛。”
“但，我们真正铸炮的地方不要放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刘维谦也不明白了。
“世界上没有毫无漏洞的规则，有心人总能钻进去的！”
“那我们在哪铸炮？”
陈雍指了地图上一个位置，刘维谦一看：“土地庙？”
明朝衙门是有土地庙的，一般没人敢去，因为里面放着的是贪官的人皮！
“土地庙位于二门附近，铁厂就在旁边，铁水能很快运输过来，地方又大，平常没什么人光顾，非常合适！”
“假如有人索要前去土地庙的路引，重点排查！”
“明白了！”薛祥点头立马就要下去安排。
“蒋瓛！”
“先生！”
“你留在工部帮帮部堂大人。”
“是！”蒋瓛非常激动，要是能抓住师爷拿到幕后主使，自己就能被薛祥记住，这是个很大的助力。
“我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期望！”
薛祥虽然被摆了一道，但还是很有能力的，不过一天就安排的井井有条。
工部官吏都不知道为何突然管的这么严苛，还有些不适应，故意在薛祥面前发牢骚。
但一看见薛祥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们也就都退缩了。
天牢。
薛祥带着一人来找陈雍，说道：“先生，都按你的安排下去了。”
“可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假如二月十五交不出一百门炮，皇上大怒，工部尚书的位置肯定还是保不住。”
“这一切布置也就都没用了。”
“我将被李修贤赶走的工头叫回来了，你说说！”
“是！”
那工头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有些恐惧，“俺，俺来自北平遵化，之前就是给蒙元皇帝铸炮的。”
“大明建国后被定为匠户，被收入工部名册当中，每年服役一次。”
遵化，现代籍籍无名，但却是大明最大的铁厂！
薛祥问道：“将铸炮的过程给先生说一遍。”
“是~”
“如今铸炮采用的都是泥模铸炮，先做出火炮的泥范来，晒干之后根据泥范铸造出泥模，而后将泥模用铁箍合紧，铁水浇筑，等凝固之后扒去泥模，再将表面打磨干净，刻上什么时候谁谁铸造，打出引火孔，火炮便做好了！”
“部堂大人让俺半个月弄出一百门火炮，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俺手下没那么多工匠。”
“第二，泥模还好说，泥范干一下就需要三十天，如果没有风干就浇筑，火炮内会有很多气孔，一打非炸膛了不可！”
薛祥当然不可能给朱元璋交一堆样子货上去。
没完成任务，顶多是识人不明，被罢官免职！
假如送上去的火炮一百门炸了九十门，他就准备通知家人收尸吧！
“先生，这...”
陈雍回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书，突然灵光一现：“你们试过铁模铸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