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百官:???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回旋镖啊!
姚哲刚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正在心中庆幸,却又被一奏折打懵了过去。
“这...”
他哆哆嗦嗦捡起奏折,只是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一个数字瞬息吓的脸色煞白。
侯善走过去将奏折拿了起来:“殿下,我给大家读读吧。”
“嗯!”
奏折写的很简单,茹瑺曾泰联合徐正义,梁弘济以及其他两个生丝商一起,商人出资七万两,总行出资十三万两,共计二十万两在苏州开设分行。
在宝钞流入百姓手中的时候便开始回笼。
同时,苏州知府韩宜可找上门来,觉得这次民变不同凡响,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于是一个在明面,一个在暗处展开行动。
银行开放宝钞存款,百姓欣喜若狂,宝钞源源不断涌入。
可这也让幕后之人非常不爽,于是想方设法的破坏。
短短不到十天银行外就抓了好几拨人,有一次差点被纵火烧掉!
“臣苏州知府韩宜可上奏:”
“现已查明,民变幕后主使即为苏州打行,其人欺行霸市,常常在后谋划,裹挟民意,意欲要挟朝廷,降低朝廷在苏州的影响。”
“用心之歹毒,实在令人愤恨!”
“臣出动衙役将其全数抓获,银行也已将宝钞完全回笼,市面渐渐恢复安稳。”
读到这里,百官还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大发雷霆,接下来的一番数据,他们就清楚了。
“下面是银行上报之宝钞回笼结果。”
“兑换现银者十一万两。”
“以宝钞换银票者九万七千两。”
“另,还收集宝钞存款五万三千两!”
“如此算来,朝廷此次发行宝钞之总数在二十六万贯上下!”
“而户部奏报只有二十万贯用于购买军需物资!”
“两者无法核对!”
“臣,恳请殿下明察!”
听到这里,宋衲以一种莫名的表情看向姚哲。
这厮还真是大胆。
居然私自超发宝钞。
这可是欺君之罪。
不过,也许他认为超发的那点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但谁能想到银行那边可以完美显示呢!
胡惟庸也不再言语。
所有人都很清楚,姚哲死定了。
犯了欺君之罪,李善长也救不了他。
朱标冷冷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臣...臣...臣接到了从淮安发来的奏疏,二十万贯...不够。”
“那你不启奏便私自决定超发宝钞?”
“臣...”
姚哲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标拿起龙案上的货币论又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还是这上面说的对啊。”
“宝钞的发行,兑换,防伪,收回,非得有个特殊的机构负责不成。”
“不然就好像面前这人一样,嘴上说的再好,背后也都是另一套!”
“孤记得,那个曾泰,好像是户部浙江清吏司的吧,怎么去银行了呢?”
茹太素说道:“殿下。”
“当时臣知道这件事时也非常惊奇,于是便询问了茹瑺一番。”
“之前姚哲与欧阳韶朝堂论战时曾泰应了一句,就这便遭到了户部全体的排挤。”
“他们将最苦最累的活交给他做,就连签押房管印的主事都在难为他。”
“气的曾泰辞官不做,这才去了银行任职。”
浙江清吏司主事高信慌张跪地:“臣万死!”
朱标知道怪不得他,侍郎的命令谁敢不从?
“高信和其他参与排挤曾泰的官员全部罚俸一年!”
“姚哲万安,涉险欺君,打入天牢,准备问斩!”
听到判决,两人瞬间瘫倒在地。
“殿下,臣知罪,知罪!臣愿意戴罪立功!”
“拉出去!!”
这些场面他见惯了无数次,难道他们是真的后悔了吗?
狗屁!
只是悲伤失去了一切而已!
至于哭的那几嗓子...
姚哲之前帮李善长算账,他会软成那样?
姑爷哭丈母娘,野驴放屁!
“胡相。”
把人拉出去之后,朱标说道:“户部一下去掉了几个官,就由胡相和吏部商讨一番,差人把缺给补上。”
“微臣遵旨!”
“殿下!”
胡惟庸说道:“根据大将军发回的奏报,本次北伐意欲打垮王保保,消灭盘踞在草原上的蒙元朝廷。”
“根据之前的预算,需银一百万两才可充足供应后勤。”
“姚哲超发宝钞罪无可恕,然现在还有七十五万两的缺口。”
“宝钞不能再发,户部也已空荡荡的。”
“微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请殿下降罪。”
百官齐齐看向欧阳韶,原本发行宝钞是最好的方法,就算闹出民乱也伤不了大明朝的根基。
你弄了一出货币论将事情给搅黄,这七十五万的缺口放你身上,也属正常吧。
欧阳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朱标言道:“不着急,二十五万足够撑一段时间。”
“回去了都好好想想。”
“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对吧?”
“散朝!”
诸葛亮?
欧阳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陈雍,退朝之后赶忙向着天牢走来。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缺七十五万两银子?”
“对!我们搅黄了超发宝钞,自然就要把这件事扛起来!”
“七十五万...”
假如让银行出钱借给朝廷,估计死的会比沈万三还要惨。
北伐草原,这是国运之战。
打赢了,是朝廷打赢的?还是银行打赢的?
有些事情绝对不能插手!
陈雍在天牢里面踱步片刻,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灵光。
“加征赋税!”
“加征赋税?”听到这四个字欧阳韶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如今刚刚开国七年,天下民力枯竭,只是一个宝钞而已便引起了苏州民变,若是加征赋税...”
“后果比发行宝钞还要大!”
“不不!”陈雍摆摆手,“我说的不是加征农税,而是加征另外一种其他的赋税。”
“什么样的税才叫好税呢?”
“还有好税?”欧阳韶惊声反问道。
“当然,税收本质上是朝廷行政能力的体现。”
“所谓的好税,就是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
“有一种税,所有人都交的心甘情愿,并且还会大大加强朝廷监控地方的能力!”
“还有这种税?”
欧阳韶完全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赋税就是朝廷夺民之钱财,是越少越好的!
“我写两封奏折,你将第一封递给中书省,第二封递给东宫。”
“这两封奏折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部分一样,只是多了一句话而已!”
欧阳韶道:“太子殿下仁慈广德,不会同意加征赋税这种做法的!”
陈雍显得尤为笃定:“太子殿下一定会同意的!”
中书省值房。
胡惟庸坐在上首,户部尚书马贯坐在下首,手中拿着陈雍的奏折。
“加征赋税?”
“这就是欧阳韶去找他的诸葛亮想出的法子?”
谁不知道皇上是苦哈哈出身,现在提加征赋税的事?
“他疯了吧?”
“哈哈哈!”
“如果他没疯,那就是我眼瞎了!”
“陈雍,就和袁绍一样,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之前敲徐正义,在生丝大战中获利,我还以为他是个人才呢。”
“结果...”
“碰见大事就这样?”
“加征赋税,亏他想的出来!”
胡惟庸道:“他加征的不是农税,而是...”
“印花税。”
马贯言道:“胡相,什么印花税啊?本质都一样!”
“就是巧立名目!”
“你看看上面写着,从印花税法公布之日起,凡是合同,所有权转换之契约,一律要张贴印花税票。”
“否则一旦出现纠纷,朝廷不予承认不张贴印花税票的契约!”
“我倒是明白他的想法,这是把朝廷的信誉拿出来做了中间的保人,只要张贴印花税票,凡是出现纠纷,朝廷就会出面调解!”
“想法是好的,就是太不实际了一点!”
中书左丞丁玉问道:“仔细给俺讲讲。”
马贯言道:“有道是衙门口向南开,有钱无理莫进来。”
“你说,假如张贴印花税票后发生纠纷,是哪个朝廷出面调解?”
“还不是当地县衙府衙?闹大点闹的行省里面去!”
“你想想...”
“那些大商贾哪个背后没有靠山,假如是他们和其他人发生冲突,难不成那些芝麻小官知县知府会因为一张印花税票得罪大商贾背后的人?”
“如果是中小商贾的话,他们都害怕和县衙府衙打交道,就算张贴印花税票也肯定不会去找衙门调解。”
“他们内部又有行会又有保人,保人便能调解,找衙门还有可能又被小吏等人敲上一笔!”
“何苦为之?”
“哈哈哈哈!”
“我看错他了啊,虽然斗倒了姚哲,但说到底是姚哲自己找死,竟敢私自超发宝钞!”
“陈雍他,也是坐井观天,夸夸其谈之辈啊!”
胡惟庸想了半天,确实就像马贯说的那样。
陈雍这次,应该是失算了,才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东宫。
朱标看着那份奏折陷入了沉思当中,里面有一句话让他非常在意。
他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对于加征赋税这事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甚至想要找个人问问究竟该如何是好!
可父皇和母后都去北巡,胡惟庸不可轻信,刘伯温...
“宋和,摆驾...”
话刚说出口,朱标就又收了回来。
朱元璋本就和刘伯温不太对付,假如这件事弄糟了,那父皇铁定会怪罪到刘伯温头上,到时候他的处境就会更加恶劣。
思忖半晌后,朱标决议按自己的想法来。
“传旨,就按照奏疏所说,先在应天,苏州,杭州,扬州等四地加征印花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