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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推开门,进入了这间自从奶奶去世就废弃了的卧室,看着眼前这些和他记忆中并无二致的景象,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就连今天他再看奶奶当年的老照片,都觉得她的相貌放在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

奶奶爱美,从前就是个讲究的人,身上的衣服一天一换,起床洗漱也要用泡过花的水,吃饭时细嚼慢咽,说话时柔声细语。

梳头必戴发带头巾,每天颜色都不一样,那些发带和发卡都被装在她梳妆镜旁边的妆奁里,仔仔细细地叠好收齐了。

因此,当晏言打开妆奁的小抽屉,第一眼就看见了正中间放着的钥匙。

黄铜做的钥匙,洁净如新,仿佛未曾使用过,只是上面的磨痕告诉晏言,这把钥匙用过了很久。

晏言取了钥匙,走到书房,打开书柜上的玻璃门。

这个书柜,是他小的时候考试考了双百,奶奶奖励他的礼物。

他小时候一直跟着奶奶住,上学也一直在老家上学,直到上初中才去县城跟着父母,后来父母出了事,又跟着奶奶住在一起,倒也没有太多情感上的缺失。

现在想想,那时奶奶为了他的心理健康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他能不长歪,也多亏了奶奶。

第二层书柜下木板比旁边的木板都厚,这厚度虽然微小,细看之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伸手敲敲,那木板传来“咚咚”的声音,显然是有空鼓部分。

晏言用指甲在那里细细地抠,一点一点试探,终于把前面的挡板抠了下来,那只是一个薄薄的木板,真正的挡板还在里面。

木板掉下来之后,他看见了里面的一个小抽屉,最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锁孔,他用黄铜钥匙打开了抽屉,露出了里面藏匿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这个本子看起来是八成新,晏言没法推断出奶奶用它用了多久,因为奶奶使用物品的时候非常爱惜,有的东西用了很久还跟新的一样。

笔记本很薄,大概不到五十页纸,他打开台灯,坐在桌边阅读。

扉页写着一段话:

小猫,奶奶真的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发现个本子,如果你不幸看见了,那么你也该发现了一些事情,很多事情我本该早就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背上沉重的包袱,因此,我记载在这个笔记本上,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和它产生联系。

奶奶不求你追求什么,只希望你能快乐地度过一生,不要为外物所累,奶奶没有你有文化,没有你识字多,但是奶奶告诉你的东西,你千万不要忘记——

不要接近姓越的人,千万不要。

晏言看见这段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叫不要接近姓越的人?

他自然地想到了越宿,越宿正是越姓人。

他又往下翻,这些东西是奶奶在最后一段时间,似有所感写下来的,本子还没用完,她就已经先去了。

越往下看,他越心惊,越往下看,他越胆寒。

本子里记载的东西,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推翻了所有他所查阅到的资料,又恰到好处的填补了他认知的漏洞。

他的父母不是在经商的时候认识的,更也不是珠宝商人,而是,点金人。

他们在一次进山的途中相遇,那时候巫山还不是现在这样荒唐。

他父亲苦追母亲数月,最终抱得美人归。

他们双双退出了点金的行当,想要过个安稳日子,为首者答应了,并请求他们最后一次点金。

只是,据说那次点金行动损失惨重,只因出了内鬼。

从那之后,巫山就变得越来越封闭,越来越阴暗,数年之后,和泽神分裂,巫山封闭三年。

巫山不知遭遇了什么,三年撤雾后,和泽神点名请几大家代表人进入,其中就有他的母亲。

她进了巫山,出来后心神不宁,不久就出了车祸。

他的父亲为了寻找关闭巫山的方法,常年居住在巫山,后来也不知所踪。

晏言看到一半,急急合上笔记本,止不住地喘息,平不下的心在他胸腔乱撞,几乎无法呼吸。

怪不得,怪不得他小时候父母常常出差,怪不得他父亲总是眉头深锁,怪不得奶奶总说他父亲死了。

原来他进巫山不是巧合,也非他人陷害,而是他早已与之产生联系、密不可分。

他放下笔记本,坐在那里发愣,想起奶奶去世前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问她想说什么,她只是悲伤地盯着他看,最终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前事莫追,珍惜眼前。

前事莫追,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不追前事呢?

他愣愣地盯着本子,看着上面迁移的日影,看着四周慢慢变得黑暗,耳边轻轻传来风击打风铃的声音,好似摇篮旁的安魂曲。

他在一片黑暗里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最终他从包里找出越宿的名片,看着上面“常年招人,有意面谈”的字样,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下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晏言?”听筒里传来越宿不可置信的声音,“咋回事儿啊?怎么起得那么早?”

晏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座钟,六点十一分,他想了整晚的话被越宿这一句给激得全忘了,磕磕巴巴地说道:“是吗?我打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我……”

越宿听着这语无伦次的话觉得有点好笑,安慰道:“没事儿,你别急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晏言焦躁的情绪被瞬间安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说道:“越哥,你们那儿……还招人吗?”

越宿一听这话,有点懵,心想这人该不会要……结果结果晏言下一句就证实了他的猜测,晏言问道:“我可以加入吗?”

越宿心说行啊行啊你来吧,但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在山里看晏言的那样儿不像是个恐怖主义爱好者,也没见他有意向再来一回,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了?

“弟弟,你出什么事儿了吗?”越宿想着要是晏言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是不能帮几次。

晏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