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知从未想过,江肆年从未改变过。
不,或许改变了。只是相比之前还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他来说,现在的他更恐怖,更让人看不透。
“阿年,我好累啊。”
一瞬间,叶时知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身心疲惫。
她看着陌生的江肆年只觉得无望,这一刻她真的好像有些讽刺,以前那些天真的想法都在嘲笑着她居然想着改变一个人。
江肆年看着叶时知这模样,心底开始发慌,莫名恐慌起来。
他上前抱住她,阴鸷的眼睛布满红丝,薄唇吐出的话恶狠狠:“阿时,你不能离开我……”
但其实他自己都未发觉,恐慌在心里蔓延代表着什么。
他语音里都含夹着不明显的祈求:“阿时,我只想要你!只想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不能离开我的!!!”
“我从未想过离开。”叶时知哪怕被抱得吃痛也忍着没吭声,挣脱开他的手,一字一顿:“是你一次次不确定,是你偏执。”
叶时知冷静过分:“阿年,在今日出来前,我都在想,等见完桉桉,我们一起回一次临山村。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阿时……”
江肆年眼神祈求,不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当然,叶时知也不想纠缠,冷冷看着他。
“带我出去。”
她语调冷冷,不容置疑。
看出叶时知的坚持,江肆年握紧拳头,后又松开,无声妥协。
“……好。”
沉默带着她走出暗道,再见到光亮的时候,是来到一个民宅的后院。
“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叶时知朝着门走去,在半途中又停下,敛下眼睫:“小六还给我!”
“……好。”
江肆年艰难回答着,喉咙处跟有刀片卡在那处,疼得他要命。
他有无数种方法困住她,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甚至是在坦白小六是自己困住的时候他同样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看到阿时逐渐冷漠,看他跟看无关紧要的人时,他慌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后院的门被关上,最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
“阿时……”
江肆年迷茫,站在那不知所措,跟在外暗布棋的运筹帷幄的气势完全不同。
他心脏处疼得支不起身子,弯曲着腰痛苦,眼前甚至一片血红。他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吐出的阿时字眼微弱而苍白。
他低低哭泣的模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上一次还是叶时知死去的那几年。如今,那些撕心裂肺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叶时知走了吗?并未,她关上木门后就靠在那处不动。
听着江肆年一声一声喊着阿时,那悲痛的模样也叫她心疼。可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再改变的话,他永远会是偏执且病态的模样。
这个季节倒也挺好,不冷不热,很适合躺着。叶时知觉得自己也心大,现在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些。
“叶时知?”
听到有人喊自己,她下意识抬头,眼前就是一黑,直接被人掳走了。
这动作无声无息,根本没人发现,除了树上一片落叶缓缓掉落。
-
“老板,发往南方的货在船上被人劫了。”
方景山听闻后眉头轻挑,稳坐如山,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挺久没听过这种消息了。”
“老板的意思是……”
方景山轻点皮质沙发,一身黑的他与之融为一体,微暗的灯光隐约照出他晦涩不明的神情,透出更加强势的侵略感。
“我亲自去。”
手下冷汗直冒,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是,属下去安排。”
等房间又恢复冷清,方景山手里拿着一根烟,漫不经心转了两圈才丢到一旁。
他轻阖双目,面容几乎隐藏在离黑暗当中,成熟的轮廓鲜少有着当年的影子在。
方景山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杀戮太多,有时候他也会发疯,没有理智去折磨人。
要说前几年还在寻江肆年,日子还有目标。后面得知他一切安好,自己也早已为他做不了什么后,他一下子迷茫了。
曾经那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抱着要成为人上人的想法,誓要那些欺负他们的下地狱。如今他做到了。
就连联合叶鸿栋解决苏家那些人,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偷偷抹眼泪,只能被别人保护的人了。
可是,他不开心。他怀念当年一无所有,但还有江哥和嫂子的时候,怀念那个时候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还要江哥和嫂子带自己回家的情景。
江哥,我好累啊!
无声的眼泪滑过眼角,方景山就连脆弱都是悄无声息的。房间透不进一丝光,或许是他的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如今的情形下,哪怕叶鸿栋在身边,也知道江哥在做什么,可他们已经回不到以前了。没了嫂子,他们好像没什么理由聚在一块了。
方景山有时候在想,要是当年江哥和嫂子不拉自己一把,他是不是还是街头那个混混,被人嫌弃。
要是……要是当年嫂子出事时,他能早一步料到就好了……
要是,死的人换成他就好了……
方景山无比痛恨自己,最该保护的人却没能保护到,如今依旧跟个废物一样。
下面的人安排的很快,方景山几乎是连夜赶到码头,在轮船启动时,他正站在最上方,安静望着不远处。
跟了方景山这么多年的徐小默不作声,余光却无意瞥到不远处一艘帆船在不远处朝着他们同一方向行驶。
“老板,有人!”
方景山早就注意到了,眼里掺着冷渣:“扣押下来。”
“是!”
被方景山所说的那帆船上,叶时知摇摇晃晃着清醒过来,海浪的颠簸让她控制不住撞在木板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好不狼狈。
“你醒了啊?”
听到戏谑的声音,叶时知抬头,认清是谁后没接话。
那人也不恼,慢条斯理说着:“我是该叫你江夫人呢,还是妹妹呢?”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疯癫大笑起来:“江肆年早在八年前就该被我玩死,活到现在还真是让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