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的养老和医疗水平这些年位居苏省第一。
早些年高端养老院的概念还没出来,墨海市已经一马当先开发地块,引入投资,挖掘老年娱乐、医疗健康、养老服务的潜能。
这都要倚赖五年前墨海市人民代表大会上关于大力发展养老产业的提案,这些年墨海和林澜你追我赶,有养老产业的加持,墨海的Gdp好歹没落下。
全市最高端私密的疗养院位于城南郊区,名额千金难求,入住的都是市里甚至省里退休的高干,说是来疗养,不如说是来社交的,一个楼层里恨不得全都是处级以上干部,得天独厚的资源聚集地,打个麻将的功夫,墨海哪一小块天说不定就变了。
向国平头上的纱布还没拆,拎了不少包装豪华的水果茶叶烟酒,哼哧哼哧提着重物上楼,到了房间还在喘粗气。
屋里沙发上的老人没站起来,只冷眼打量他,嗤笑一声,“不好好在医院待着,干嘛来了?你这模样,别吓着我楼里的邻居!”
“叔,您又笑话我,亏我一出院就来拜见您老人家,楼底下还有几箱大闸蟹,您身体不好,我替您分给几个叔伯了。”
老人面色缓和了点,嘴上还是骂,“小畜生!你让我省点心!我这么大把年纪,还得给你擦屁股!”
向国平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陪着笑脸,“叔,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行了,东西放下趁早走,我最近不想看到你,回去给我收敛些,改掉你那些臭毛病,有空把女儿教好,将来我替她找人家,也有话说!”
向国平不肯走,反而坐下来,笑着替老人剥橘子,“不用您替她操心,唐家挺好的,知根知底,小恺又真心喜欢她,我打小看着的,准没错。”
“你看的上人家,人家可看不上你!你当唐连城是傻子?由着儿子胡闹一辈子?”
向国平愣了愣,面上依旧一副无所谓,“有您替我撑腰,替晴晴撑腰,唐哥总该卖您个面子……”
老人冷哼着偏过头,“唐家那块臭石头,怕是谁来都不好使!”
就这么一偏头,看到门口又站了个人。
身量颀长,背脊挺拔,他这宝贝孙子果真是人中龙凤,帅气又精神,相貌和气质加一块,全墨海找不出第二个。
“爷爷。”
“小峥,你怎么来了?”
老人拄着拐杖起身,看了向国平一眼,示意他赶紧走。
男人老老实实起身告辞,同陈峥擦肩而过的时候,感受到逼人的冷意,缩了缩脖子,不太自在地冷哼一声。
他还真不信,当着他爷爷的面,这臭小子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陈老爷子此刻恨不得直接开口赶他,他也没有赖在这儿不走的道理。
向国平一走,陈老爷子拉着孙子坐到沙发上。
“小峥,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不忙?”
陈峥目光扫了一眼门口,朝老人微笑,“来朝您讨个人。”
“什么人?”
“刚走的那个。”
陈老爷子的面色冷下来。
“小峥,做事情,凡事讲度,适可而止。”
“这话该我跟您说。”
男人神色漠然地起身,最后看老人一眼,“爷爷,年纪大了,就好好歇着,您这栋大院里,藏的腌臜事太多,有损您的福报。”
“你!放肆!”陈老爷子差点气厥过去。
孙子一走,他立刻给他老子打电话,电话那头的陈正信听了半天,明白过来,劝他爸消气。
“您跟他置哪门子气?我都拿他没办法,他这些年也没碰过家里的资源,想拿捏他都找不到地方。”
陈正信说这话的时候反倒有些骄傲。
他儿子不比唐家小子,唐恺这小没出息的,家里将他职权一撤,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圈子里根本混不下去,说不定温饱都难解决。
陈峥不一样啊,家里的事儿半点不沾手,好在陈正信年富力强,不急着启用继承人,还能再这么混个十几年。
陈老爷子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没用!老子管不住儿子,你连我半点本事都没学去!”
“他如今为了个女人要跟我翻脸,谁给他的底气?!国平是我战友的儿子,他还真要把他交给警察不成?!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爸,您千万消气,”陈正信在电话那头和稀泥,“墨海能只手遮天的,都在您那院儿里,只要不出墨海,国平的事怎么判,还不是您说了算?除非小峥捅到省里去……即便真立案了,也是一层一层往上走,没那么快,您给个信儿,没出市局就被按下了。”
陈正信这样分析完,自己也觉得儿子傻。
他爷爷的本事,他到如今都没概念吗?
真是浪费时间做困兽之斗。
他对向国平这个人没什么可说的,烂人一个,烂命一条,他才不在乎这么个畜生的死活。
只是他担心自己儿子真把老爷子惹毛了,后果不敢设想。
他最了解自己的父亲。
年纪越大,反而越恋权,刚从市政协主席的位子上退下来那几年,非要按着他的头去参选政协要职,沿着自己的老路一步步走上去。
陈正信不乐意,当了政协委员,已然束手束脚,一旦真成了正儿八经的公职人员,他还怎么经营企业?
怕是连集团都得退!
小峥不肯接手集团,他要是退了,全他妈完蛋。
陈老爷子为了这个死局恼了他们父子整整两三年。
他想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一点没有当爹的样子,哪里能由着年轻人自己做决定,有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陈峥倒好,根本瞧不上家族庇荫,非要把路走复杂了。
好在后来陈峥做出些成绩,开辟了一条新产业,名声在外,也算是为家族争光,他也就不再计较孙子的执拗和儿子的无能。
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
“行了,你别说了!”陈老爷子狠狠喷着鼻息,眼里露出恼火的精光,“由着他折腾,反正绕不出我的掌心,等这事儿了了,我该给他好好敲敲筋骨了!”
“明白,爸,全凭您做主。”
陈正信为儿子捏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