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到达魔都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已是黄昏。
自从下了火车,苏长格和王青州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仅仅欧式的车站大厅,和屋顶大钟塔一样的设计,加上璀璨的灯光,显得是那么的瑰丽宏伟,就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富丽堂皇。
车站大厅外巨大的广场和远处璀璨如星河的灯火,以及瑰丽多彩的霓虹灯,远处路上的各种路灯和公交车、小汽车、摩托车散发的灯光,如一条五彩缤纷的缎带,逶迤拖行在长长的马路上,蜿蜒流转,交织成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苏长格和王青州被眼前从未见过的繁荣景象给震惊的回不过神来,苏妍也静静地站住了,望着眼前的景象微微出神。
自从重生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如此热闹繁盛的场景了,贫穷的苏家庄、落后的安城县、偏僻的安泽市,乃至小桥流水的省城,都没有像魔都这么流光溢彩、繁华盛景,仿佛一幅瑰丽堂皇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车站内外形形色色,打扮各异的人们或拉着行李箱,或扛着行李包,或背着精致的小包穿梭来去,喧嚣声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的人们中,有的衣着时尚,烫着时髦的头发,佩戴闪闪发光的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像电视机里的港台明星那样精致时髦。
有的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手里拿着一块黑色长方形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放在耳边大声地讲着话。
有的打着摩丝,短袖打着领结,攥着个精致的小包,腰间挂着bp机,bp机里传来滴滴滴的声响。
人们的服饰各异,肤色也各异,有高鼻蓝眼睛的白人,也有皮肤黝黑厚唇白牙的黑人,还有披着一头火红头发的外国人。
来来往往的人们操着不同的口音,说着各自的方言,在这片繁华的地方短暂地汇集起来,紧接着又四散分开。
车站周围有高耸的各色建筑群,楼体上闪烁着瑰丽的霓虹灯广告牌,组成一个个鲜艳的跳跃着的文字,有商业大厦,有酒店,还有各色餐厅。
车站广场不远处的街道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公交车、出租车、摩托车、自行车……组成了一曲繁忙交通的大合奏。
火车站周围有各种各样的摊贩摆起了摊位,叫卖着各种商品,从小吃到各种精致的饰品、地方特产,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不断有游人穿梭来去,挑选着中意的商品。
身着绿制服的执勤人员在踱来踱去,眼神警惕地看着广场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也有带着帽子的本地老年人,戴着红袖章,斜挎或者腰间挎着包,紧紧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一见到有随地吐痰、乱扔杂物的旅人,便冲上去要罚款,有的旅人赶紧交了罚款走掉了事,也有那扔了杂物的旅人不买账,两厢当众吵吵起来,各自操着听不懂的语言,你来我往地争辩。
……
苏妍还好,毕竟前世她已经见识过魔都的繁华和奢靡,微微愣神后便回过神来。
但对第一次来到魔都的苏长格和王青州来说,眼前的这一切却是那么的新奇有趣。
尤其是那些不同肤色的外国人,两个人更是好奇地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引的对方频频皱眉。苏妍赶紧低声说道:“别总盯着他们看,我们东西方文化不同,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容易理解为不礼貌或者挑衅,容易引起争端。”
俩人这才哦哦哦地转了头,移开了目光。
两个人将苏妍护在中间,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向站外走去。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到了几波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人,不断地凑过来小声问:“发票?发票?发票要不要?”
苏妍理都不理,带着一脸懵逼的苏长格和王青州径直走开。
待走远了,苏妍才低声给他们解释:“ 这都是些倒卖假发票,从中谋取手续费的票贩子,一般都是收取票额10%左右的抽佣。全国各自来魔都出差的企事业领导和职工比较多,他们就在这一圈活动,专门找有需求的出差人员,倒卖发票,借机共谋单位的利益。”
苏长格和王青州这才恍然大悟。
王青州感慨地道:“真是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出了门才知道外面的人连花花肠子都比乡下的人多。”
苏长格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小子,出来开开眼,长长见识就得了,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王青州赶紧求饶:“哎呀,我的大厂长,我的老大哥,我可不敢长那些花花肠子。我爹妈哥嫂一大家子可还在您老手底下干活呢,有他们做'人质',我可啥歪心思都不敢动!再说我和邓薇好好干还能赚大钱,偷偷摸摸地动那歪心思,抠那点钱,还不够费劲的呢!有那个心思还不如花在开拓市场去呢!”
苏长格哈哈大笑。
待三个人挣脱了种种纠缠,终于坐上了去震旦大学的出租车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从静安区的魔都火车站到杨浦区的震旦大学,车程大约有10公里左右。
1993年的上海桑塔纳出租车的起步价是5公里14.4元,超出部分按1.2元每公里计费,等到达震旦大学附近的宾馆后,车上的计费器已跳到了21.6元。
三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但是付了钱,下了车,苏长格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大城市里好是好,就是这花钱忒贵!这才几步路,就花了20多块!”
王青州笑嘻嘻地道:“贵是贵了点,不过坐小轿车的感觉咋样?”
苏长格道:“你可别说,这小轿车我还是第一次坐,嘿,真带劲!等咱们厂子再发展发展,手头钱多了,咱也买辆小轿车开开!以后出门也方便。就是不知道这车得多少钱?”
苏妍接话道:“本地产的桑塔纳得有20万,这还得找关系,不然有钱也买不到。”
苏长格和王青州不约而同地惊呼道:“多少?20万?我的娘哎!那这一趟也值了,咱们也坐了一次20万的小轿车了!”
王青州哈哈地笑:“这就对嘛!只要想想咱花了二十多块,就坐上了二十万的小轿车,那这钱花的还算多吗?”
苏长格道:“噢,那要这样算的话,咱这钱花的还真不算多。”
90年代的魔都大众出产的桑塔纳,是引进德国大众桑塔纳的先进技术和设备生产线,共同合资生产的德系小轿车,也是华国汽车工业改革开放的重要里程碑。
根据当时的汇率和成本计算,德国大众建议华国将桑塔纳定价为8万元人民币,但华方经过考虑最终定价在18万元一台。结果没想到,桑塔纳小汽车以其硬朗的外形和优良的性能受到了广泛的欢迎,一经推出就被哄抢一空,没有买到的人拿着钱,都找不到地方买。
仅仅魔都当地的市场,就是供不应求状态,外地的要想买到车,可不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
同样是18万元,在魔都能买一辆车,但在同时代的京都,却能买到一套房。要是地段偏远一点的,或者房屋破损较重的,这个价格没准还能淘到一套小四合院。
京都的房子,就是买了不住,不出租,光等着地皮升值,现在的投入,将来获得的就是数倍的回报!
苏妍目光幽深,要不是食品厂和妈妈饺子馆那边的各种事情牵绊着,她早想去趟京都,趁着现在京都的四合院还是白菜价的时候,购置两套四合院的固定资产,然后坐等升值了。
三个人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明天一早便准备入学报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了早餐,便向震旦大学走去。
这几天是大学各院系报到的时间,一大早学校门口便摆了一张张桌子,身后的条幅上写着各个院系的名字。有几辆大巴车停下,下来一车肩扛手提着各种行李的学子们,依照条幅上的不同院系分开走向不同的桌子。然后大巴车再缓缓启动,驰向或者或者汽车站,再迎接新的一批前来报到的学子。
苏妍三人依着横幅找到了经济学院的桌子,按照要求填写了相关信息后,便按指定的路线交了学费,办好了入学手续,领了统一的被褥,接着便提着行李、抱着被褥,去了经济学系的宿舍楼下。
女生宿舍楼谢绝男士上楼,宿管阿姨虎视眈眈地在门口拦着,苏妍便和苏长格、王青州在宿舍楼下道了别,等她安排好后再给食品厂打电话。
苏妍分到的是经济系的302宿舍,大约是13个平方左右,房间有上下4张床,床铺顶端有两个从底部到宿舍顶端,固定在墙上的高大的橱柜,橱柜各挂着一把打开的锁,垂着一把小小的钥匙。宿舍中间摆着两张长方形桌子,桌子带着四个抽屉,桌下四张凳子。
很简洁,也比较简陋。
四张床上全是空的,看来苏妍第一个来宿舍报到的女生。
苏妍选了靠窗户的下铺,将床铺擦拭一遍后,铺上被褥。然后将行李打开,各选了一个橱柜和抽屉后,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等东西一一放进去摆好,然后锁上橱柜,拔下钥匙后,就出了门。
她在报到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学校内外可以买日常生活用品的店铺和附近的市场,她打算再去添置些脸盆、暖壶、风扇等日常用品。
来魔都之前这些不易携带的东西她都没带,原本的打算就是就地购买。
九月初的魔都依旧很热,学校大门口依旧热闹非凡,苏妍沿着学校的大门向附近的综合市场走去。
高大的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翠绿的树叶随着微微的风在树枝上晃动,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射下来,在红砖地上投下点点细碎的光影。
一阵风吹来,光影摇动,有发黄的银杏叶飘飘洒洒地从枝头落下,伴随着看不见的灰尘,苏妍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银杏树下,一道挺拔如松竹般的高大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