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不必一直闷在寝宫了，有空去冷宫看望德太妃吧。”
书案摞着四书五经等各类书籍，裴铮看到后极为满意和欣慰。
“皇兄终于长大了。”
体内魂魄是小宏子的裴成钧弓着背跟在裴铮身后，还带着一脸讨好的笑。
福安公公眼神警觉起来。
颍川王殿下的背弯得居然比他还低？！
他咬咬牙，往下压了压腰。
比小宏子低了几毫厘。
嘴角方露出得意的一撇，回过头，颍川王殿下居然比方才压得更低了，上半身都要和下半身折叠起来。
颍川王殿下比他更适合当奴才啊！
裴铮喋喋不休地夸奖他二皇兄半天，嘱咐了句“继续保持”后回头，看见他的贴身大太监和他的二皇兄两人匍匐在地上，对视的眼中暗暗较劲。
裴铮抬头望天，日光耀眼夺目。
“晴天白日的，就要睡了？”
福安公公从莫名的胜负欲中清醒，连忙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颍川王扶了起来。
只见颍川王殿下拈着兰花指顺了顺特意留出来的一绺额发，媚笑道：“多谢公公。”
福安公公被恶心得一激灵。
有点想吐。
“走吧。”
裴铮大步流星离开了永和宫。
蓁宝笑道：“你的好弟弟走了耶。”
过了半晌，底下才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声“嗯”。
蓁宝侧过身，看见裴成钧抱臂躺在地上，用背部对着蓁宝。
显然已经自闭了。
“那个阉奴真的比我好吗？”
他疲惫地问。
蓁宝很诚挚地比喻了一下，“就会做人来说，你是超级大蟑螂，他是天上飞的孔雀。”
裴成钧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陛下真的没认出那个颍川王不是我。”
“也有可能认出来了。”听到蓁宝的话，裴成钧欣喜若狂地回头，“但裴铮肯定不喜欢你这个混世魔王的二皇兄，更乐意把好学懂礼的小宏子当成你。”
裴成钧再次倒了下去。
“别丧气。”
蓁宝走过去安慰他：“虽然你粗俗、不讲理、烦人、愚蠢、自大还厚脸皮，大家都特别厌烦你，简直就是一事无成。”
她话锋一转，“但你起码还有一个进过水的脑袋，拿出来晃一晃还能解渴。”
裴成钧干笑两声，“谢谢啊。”
“你的确要谢谢我。”蓁宝道，“为了在你身上找出一个优点，想得我脑袋都干瘪了。”
裴成钧把脑袋重重往地上一砸。
恨不得把自己砸晕。
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居然连自己哥哥换人了都不知道，裴铮这个大傻子！
“阿啾！”
漫步在御花园的裴铮打了个大喷嚏。
福安公公忙上前给裴铮披上大氅。
“陛下着凉了，奴才请太医来看看。”
“用不着。”
裴铮捏了捏鼻子。
估计是有人在骂他。
敢骂他的，也就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蓁宝了。
“陛下，颍川王殿下真是改好了。”福安公公笑得格外愉悦，“殿下今日对奴才笑了许多次呢。”
“那不是二皇兄。”裴铮眸光微暗，“派人监视颍川王，一旦他有异常举止，直接杀了。”
福安公公暗暗心惊，立即领命。
小宏子还不知道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解除禁足以后，迫不及待提着食盒去冷宫看德太妃。
陛下和永嘉郡主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要解决了德太妃，他今后就是真正的颍川王了。
颍川王的魂魄如今应该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看着身边人一个个都被他的人格折服，颍川王应当很焦虑孤独吧。
活该。
要不是颍川王，他绝不会死得那般狼狈！
他是感染了天花没错，可他侍奉颍川王许久，颍川王竟冷漠无情地直接把他扔到偏殿，让他活活等死，连个太医也不肯给他找。
甚至还将他感染天花一事禀报陛下，害得他连死了都在受全皇宫的唾骂。
其实颍川王也不过是占了血缘的优势罢了。
芯子一换，他这个当太监的都比颍川王更得人心，若是颍川王成了太监，就只有被侮辱践踏的份。
只要对身边人无限制地好，那些人就会无条件忠诚于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个蠢货却不懂。
小宏子抬起手，珍贵细致地摩挲着玉扳指。
他穷困潦倒十几年，给人当了几年的奴才，没想到也有翻身做王爷的一天。
王爷的日子简直太滋润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连靴子的皮料都是他赚一辈子月钱也买不到的珍稀高贵货。
他爹娘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各种美味至极的瓜果，可这些皇亲国戚只吃瓜果最甜最多汁的部分，其余的全拿去喂御兽园的牲畜。
活生生的人，竟连天潢贵胄养的畜牲也不如。
人与人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可现在他这个最低贱的阉奴成了王爷。
颍川王的日子如此舒适，那么皇帝的日子岂不是更加舒适。
他如今是皇帝的亲兄长，先皇的亲儿子。
当朝皇帝连亲兄长换人了都看不出来，如此愚钝，那么这个皇位，给他坐是不是也行呢？
到那时，把爹娘接进皇宫让他们享福。
一个当太上皇，一个当太后。
不用再因儿子入宫当了太监而受村里人的白眼，不用再因贫穷而挨饿受冻了。
其他人认不出来在情理之中，但德太妃是颍川王的亲生母亲，若是此次见面她察觉到不对劲，那么很抱歉，德太妃不能再活着了。
小宏子抬头看着苍凉孤僻的冷宫。
沉着脸走进去。
“他还真敢去找我母妃！”宫道旁，蓁宝探出一只小脑袋，身后的裴成钧火冒三丈冲了出来。
鼻孔朝天喷气道：“我敢保证，母妃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不是她亲生儿子！”
蓁宝幽幽道：“我又发现了你的优点。”
“什么什么？！”裴成钧暗含期待。
“跟蟑螂一样怎么打都打不死，死之前还要喷出许多卵鞘留下子嗣。”
裴成钧：“……你一定要那么恶心地形容我吗？”
蓁宝摇摇头，“我是在夸你生命力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