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好不好,张嬷嬷一闻就知道。
她手上的这一瓶,比起皇上过年赏赐的贡品金疮药,也是不差什么的。
宋暖伸手摸了摸瓷瓶,触手温润,能够用这样极品的瓷瓶装药,自然不会是买椟还珠,里面的药果然是极好的。
张嬷嬷见宋暖神色果然有所触动,连忙又继续劝说:“还有那满满一库房的补药,人参灵芝应有尽有,王爷怕是要搬空了王府库房。”
“虽然说这些大补之物,王妃现在用不着,可也足以看出王爷的用心。”
张嬷嬷只盼着宋暖和萧寒宴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起码在宋家来人,办妥和离之前,不要再闹出什么风波了。
每一次起冲突,受罪的永远是宋暖,张嬷嬷从心底里祈祷,希望这样的和平能够持久一些。
“张嬷嬷,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如果王爷能一直这样与我相安无事,我也不会再主动去招惹他了。”
宋暖轻叹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才说着话,萧寒宴来了。
“王妃,王爷来看你了。”
张嬷嬷没想到之前宋暖刚把萧寒宴气走,这么快,他竟然又来看望宋暖,可见心里还是挂怀的。
她手脚麻利的将喝完的药碗端了下去,给宋暖和萧寒宴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宋暖捏了捏手心里的那支瓷瓶,念及张嬷嬷之前说的那些好话,再看萧寒宴的去而复返,脸上也就没了之前那些抗拒之色。
“王爷又来做什么?”
宋暖说出这话,就有些懊悔,语气是不是太过生硬了些,她已经等着萧寒宴再次拂袖离去,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生气。
“王妃,身子好些了没有。”
萧寒宴主动关心,宋暖心中一动,看着萧寒宴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轻轻点了点头,没再故意用话去刺萧寒宴。
他们虽然再也回不到从前,可若是以普通人相待,在和离之前,彼此相安无事,也算好聚好散了。
可宋暖显然低估了萧寒宴的心狠,和宋白素的无耻。
见宋暖确认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萧寒宴才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今日虽然不是初一十五,可当日你给素素下毒,让她的毒性加深,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毒发却频繁起来,你若已经无碍了,就取一碗血来,给素素入药。”
宋暖蓦地转头看向萧寒宴,似乎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
“原来王爷送来这么多上等的补药,关怀备至,只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宠爱的素夫人割血入药?”
宋暖既感到愤怒,又在心中深深的觉得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可笑。
她怎么会这么自以为是的认为,萧寒宴是出于关心自己,才对她改变了态度。
张嬷嬷手里的碗落在了地上,她也听到了屋子里争执的话,与宋暖感同身受,又心疼又愤怒。
“王爷怎么能对王妃如此狠心?王妃刚受过杖刑,又跪了这么久,膝盖肿胀的不成样子,你现在就逼着她取血,这不是要逼死王妃吗?求王爷收回成命。”
张嬷嬷哭求萧寒宴改变主意。
可萧寒宴未尝不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宋暖的伤只是些皮外伤,他已经送了最好的药,就是稍微损些元气,也很快能补回来。
但是宋白素那里却等不了。
宋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心却痛的让她窒息,可她不愿在萧寒宴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可怜相,直到满嘴都是血腥气,她才觉得心里平静了一点。
“王妃答应过我,会取血救治素素,难道要出尔反尔?”
萧寒宴见宋暖久久不说话,心中烦躁,忍不住追问一句。
宋暖松开了嘴唇,苍白的扯了一抹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宋家人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王爷,血我当然会给,但你也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答应宋暖的事?萧寒宴愣了一下,宋暖满眼讽刺的看着萧寒宴的眼睛帮他回忆。
“人身体里的血是有限的,每少一分就会损一分元气。在王爷看来不值钱,我却珍惜的很。”
萧寒宴被宋暖讽刺的声音逼的挪开了视线,却也已经回想起当日在摄政王府之时,宋暖与自己的交易。
他爽快的点头:“这是自然,本王会亲眼看着素夫人把血喝完,绝不浪费一滴。”
宋暖这才松了口,厌倦的移开了看向萧寒宴的视线:“王爷出去等着,我自会把血取了,送出来。”
萧寒宴踌躇了一下,想起上一次宋白素中毒,就是宋暖在血里下了药。
宋暖嗤笑一声:“怎么,王爷不是在我禁足昏迷之时,将我的院子上上下下都搜过一遍吗?该有的不该有的,应当都被王爷清理干净了才是。我又从哪里再弄来那些毒啊药啊。”
“若是王爷实在放心不下,张嬷嬷,拿我的匕首来,递给王爷,王爷亲自来取就是了。”
宋暖的话让张嬷嬷哭着跪在地上,不肯去拿。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可能亲自操刀,去取宋暖的血。萧寒宴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
等萧寒宴避出门外,张嬷嬷才跪到宋暖的床前,紧紧抱住宋暖的手,劝阻道:“王妃,你真的不能再取血了你会死的!”
“放心嬷嬷,我不会再这么傻了,我虽然答应过给宋白素血,却没说给的是我的血。”
宋暖的眼神冷冷的,这话让哭泣中的张嬷嬷愣在原地。
“王妃的意思是……”
“小厨房里不是刚送来两只活鸡,要给我补身子吗?就辛苦嬷嬷帮我杀一只炖上,再取一碗血来。”
宋暖的话让张嬷嬷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怎么没想到呢!就该这么治一治那个心思恶毒的素夫人。
“老奴这就去。”
张嬷嬷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很快就端回来一碗鲜热的鸡血。
宋暖无限嘲讽的看了一眼那血,用白布沾了一些,叫张嬷嬷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假装刚刚取完血。
这才叫张嬷嬷把血端了出去。
“王爷,血已经取好,王妃取血不易,望素夫人珍惜,别白费了王妃的苦心。”
张嬷嬷强忍着脾气把血端给了萧寒宴,萧寒宴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这碗血,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宋暖已经重新闭上眼睛,只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腕上,白布缠绕,浸染着点点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