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把手机放到一旁,把桌子上面前几天做完的试卷整理好放到试卷夹里面放着,又把桌面上七七八八的东西整理归纳完毕,上床睡觉。
大概是今天下午晒了一会儿太阳的缘故,陆早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平常那种困乏无力的疲倦感,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深受失眠困扰,沾到枕头上不过十分钟,陆早早就已经熟睡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陆早早就已经自然醒,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大概率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简单泡了杯热牛奶,用微波炉热了两片面包,把煎好的鸡蛋、火腿、芝士放进面包片里面,陆早早的早餐就这么简单地做好了,吃完早饭,陆早早花费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作业做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零碎的部分。
中午,陆早早也很简单地对付了一下,不过好歹有蔬菜有肉,也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不算凑合。
把剩余的那一点点作业解决掉,陆早早下楼,在秋千藤椅上坐着晒太阳,下午并没有起风,连一丝微弱的风都没有,她栽种的花朵鲜艳地扎根在泥土当中,苍翠的树木岿然不动,世界像是一幅色彩斑斓、静止的油画。
在这样的环境下,陆早早的心绪就格外平静、格外自然,命运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刻突然给她迎头一击、让她遭受重创,她还可以稍加安心地活着。
陆早早把头放在秋千架的绳索上靠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秋千小幅度地晃荡起来,陆早早大脑全面放空,眼睛没有定点地盯着远处天空飘浮游移的云朵发呆。
天边偶尔会飞过一只鸟,陆早早的视线就跟着它稍微动一下。
陆清婉就站在楼上,选择位置最好的一间房间,开着窗户看着她。
昨天实在闲着无聊,偶然去到后山,没想到竟然在那里碰见了陆早早,那一刻她心里面想,果然吧,果然吧,她跟陆早早还是非常有缘分的,一切果然就是老天爷注定的。
陆早早在偏僻无人的草地角落下躺着,陆清婉的余光就始终追随着她,其实那时候她也不确定陆早早是否已经睡着,只是鬼使神差地走到她旁边坐下。
等盯着陆早早削瘦苍白的脸看了半晌,陆早早仍旧毫无反应,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陆清婉才确定对方已经睡熟了,这种时候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陆早早的发尾。
很柔软的头发,散发着很淡的香气,就像她姐姐的心脏一样。
陆早早的手搭在肚子上,脸完全暴露在明朗光辉的日光之下,在阳光下发出一种近乎透明似的白,似乎可以看见薄薄一层皮肤之下细细的红色血管。
没有戴眼镜,所以眼角下方的那层乌青被白净的脸映衬得格外明显。
手指也是,很细很细的一节,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骨节都很白净瘦削。
陆清婉开始回想陆早早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的,想了半天发现陆早早也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是在一天又一天的日子里面不断耗损成这样的,就像一件不断被时间损耗的机器一样。
都怪陆家人,都怪这个世界,都怪她自己。
陆清婉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陆早早的脸或者手,又怕把陆早早给弄醒,更害怕把陆早早弄醒之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一双冷漠警惕的双眼。
于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内心忧郁纠结半晌,最终也只是伸出手碰了一下陆早早的衣角。
然后她又开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陆早早轻轻地盖上。
并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早早看,看了一会儿,陆清婉脑子里面又开始回想之前沈怀瑾说的那些话,她在想,如果这个地球上真的存在平行世界的话,她能够返回去拯救陆早早免于死亡的可能性是多少?
陆清婉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搞得烦得要死,她想,假使陆早早真要有什么意外情况,她就拉着大家一起陪葬。
大家一起死,才算对陆早早的死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交代。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陆早早轻轻地侧了一下身,感觉到陆早早可能马上就要苏醒,苏醒之后的陆早早大概也并不愿意看到她也在这里,不想在陆早早心情尚可的时候给她添堵。
陆清婉把衣服从陆早早身上拿起来,细细地嗅了一下,是一种非常淡的柠檬香气,不是小时候那种味道了。
世界上一切东西都在发生改变,果然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头顶的太阳就算每天都会照常升起,照耀的都是同样一片土地,但是新一天的也终归不是昨日的了。
她深深呼出一大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陆早早,然后离开了。
陆早早今天的心情看样子也还不错,虽然隔这么远,压根看不清楚陆早早的脸和神情,不过陆清婉还是能够猜到,否则她也不会出来,坐在秋千椅上晒太阳了是吧?
好吧,陆清婉发现现在的自己其实压根就不是很了解陆早早,她既不能根据陆早早的行为确定陆早早眼下的心情是好是好,也不能直接干脆地跑到她面前问个清楚明白。
陆清婉本来就因为这种事情烦得要死,某些人还不知所谓地走到她身边,顺手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面,强烈的尼古丁味道熏得陆清婉作呕,“你能不能滚远点。”
沈怀瑾对这种直白嫌弃的话语置若罔闻,背靠在窗户旁边,单肘撑在窗台上,扫了一眼陆清婉的脸,又很随意地看了一眼远处面容糊做一团的陆早早的脸,问,“位置这么远,能看清什么东西?配个望远镜得了。”
“你不说话会死?”
“不会。” 沈怀瑾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阳光下被氤氲成一团乳白色,但很快又散掉了,“只是想问就问了,懒得憋在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