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的事情不像皇帝说的那般简单,尤其是刚刚接手,里面的人际关系不曾理顺,便是有再多的帮手也是寸步难行。
此般时候,长公主先前的辛苦便显出作用来了。
在顾瑾进宫之前,贵淑德贤四妃空缺其二,宫务由德妃,贤妃,庄妃,赵昭仪这三妃一嫔协管,笼统称之四妃。
四妃和皇后在内侍省自成派系,相互辖制,长公主不怕得罪人,接管后直接仗着皇帝的势大刀阔斧的一番整改,关键之处的人手都替换成了对皇帝忠心耿耿的。
原本的烂账已经被理顺,为顾瑾的接手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尽管如此,尚食局和尚仪局还是会有人不甘心被顾瑾驱使。这新宠妃太年轻,容色还有几分未曾褪去的稚嫩,看着足够面善,是好拿捏的样子。
也因此,顾瑾着实过了一段手忙脚乱的日子,进宫后养尊处优月余长出来的点儿肉又快速消瘦了下去。
就连太后瞧了都有些心疼,怀里拍抚着裕王的儿子,皱着眉头道:“你也别太累着,手里的事情尽量吩咐下面的人去做,总归不会出什么乱子,还是自己的身子最紧要。”
说完,又抱怨起了皇帝来:“皇帝也不是个会疼人的,就算要学着管理宫务,也要一点点的学,哪儿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直接把担子压在你肩上?说是交给你,还真就不管不问了!”
顾瑾只是笑笑,皇帝是有指点过她的,但任何手段用的太过强硬都会引起反弹,有些不是那么重要位置的人手明知不够忠心,她也要继续用着,再慢慢替换下去,用最小的代价逐步掌控局面,免得横生波澜。
这个过程注定了小麻烦不断,也免不了劳心劳力。
“你也成了个大忙人,最近来哀家这儿也少了。”
这是太后最不满意的,宫务占了顾瑾大半时间。好不容易进来个年轻貌美,又乖顺嘴甜的小姑娘,偏还被杂事绊死了身子。
“是我的错,日后我定会多抽些功夫来陪您,母后可别生气。”顾瑾哄着她,声调里带着些娇态,颇显亲昵。
太后这才弯起了嘴角,高兴了许多。
只是她这慈爱的态度,却叫一旁的德妃和裕王妃有些尴尬。
太后稀罕孩子,两人最近便常常往寿康宫跑,用孩子来搏太后一笑,这般来来往往,与太后的关系自然也亲厚了许多。
但与顾瑾一对比,当真是亲疏立见。
将要百天的婴儿养的白白嫩嫩,不再是皱皮猴子的模样,被太后抱在怀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顾瑾,很是可爱。
这是皇帝的血脉,顾瑾爱屋及乌,对他也多有喜爱,想伸手摸一摸,却有德妃婆媳在场,不好擅动。
太后看出了她的心思,招呼着顾瑾道:“快来抱一抱,这孩子一直看你,想来也是喜欢你。”
“别看他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个能分辨出美色的,选的两个乳母,只肯跟漂亮的那个,不然就一个劲儿的哭闹,这也是看你生得美,想要你抱呢!”
顾瑾就坐在太后身边,一个没防备,孩子就被塞到了她的怀里,她动作僵硬,幸而有太后从旁扶着,这才勉强抱住了孩子,连稍稍动一下都不敢,生怕伤着了这脆弱的小生命。
太后见她这紧张的样子,不由笑话道:“看你怕的,且放松些,只有你放松下来,孩子才会舒服。”
顾瑾还是很小心,幸而这孩子是个好哄的,到了顾瑾怀里不仅没哼哼,反而吐着口水笑了,呜哇呜哇的叫着。
显然,确实是个好颜色的。
德妃看自己的孙子如此不认生,也是笑容勉强:“贵妃妹妹如此喜欢孩子,想来宫里很快就会再传喜讯了。”
顾瑾进宫已经将近五个月了,这段时间皇帝夜夜宿在玉清宫里,这样的恩宠,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的等着那边的喜讯,没想到竟还迟迟没曾怀上。
时日长了,难免就会有人暗暗揣测,深深期盼,希望顾瑾是个不能生育的。
就只当个漂亮的花瓶,哪怕受尽皇帝的独宠也没什么。
宠妃有没有子嗣,影响可是天差地别。现在只是嫉妒,等她有了皇嗣,那就是忌惮了。
太后不爱听这话,面上的神情淡了许多,看了贤妃一眼,对妃嫔们的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子嗣是都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犯不着日日挂在嘴边说道。”
说多了,只会叫听的人倍感压力,反而不利于生育。
顾瑾的身体状况,皇帝和太后都心知肚明,并没什么大问题。
可以说,只要皇帝现在没问题,顾瑾有孕就是迟早的事情。
太后明显不悦,德妃连忙起身对顾瑾道歉:“贵妃恕罪,是我一时失言了,绝无半分旁的意思。”
顾瑾倒是不在意,只将怀里的孩子递还给太后:“无妨的,德妃不必如此拘礼。”
宫人们适时呈上了瓜果点心,作为寿康宫的常客,小厨房熟知顾瑾的口味,里面自是缺不了往日里她最爱的酒酿米糕。
只是这回顾瑾却一口没碰,只捻了口一口酥吃,还微微蹙眉,没什么胃口样子。
这可就有些不正常了,顾瑾独爱那一口,每每端上来都要吃上两块,若不是米糕不好克化,又有皇帝时时叮嘱,怕是要吃到饱才会停。
太后免不得多问一句:“怎么不尝尝那酒酿米糕了?可是你最爱吃的。”
顾瑾抿着唇,道:“昨日吃多了些,有些积食。”
虽是这样说,但太后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些许不寻常之处,她逗弄孩子的动作一顿,随即似有疲乏般将孩子送回乳母怀里,对着德妃和裕王妃道:“这孩子长得够沉实,都有些压手了,你们养的很好。”
“快抱回去歇着吧,哀家乏了,孩子看着也像是困了。唉……上了年纪,这精神就越发短了。”
德妃和裕王妃就这样被太后身边的人给请出了寿康宫,直到站在宫门前,德妃才有些恍惚的回头看去。
“母妃。”裕王妃看她神色有异,担忧道:“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