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顾瑾这是不想跟嘉宁公主多计较,她能有如此胸怀,太后心中也是宽慰。
她亦没再看嘉宁公主,而是比较着顾瑾与萧承翊的眉眼,最后惊奇的发现:“是有些像!虽说不上是哪里,但这脸型轮廓,是真像了三分。”
顾瑾笑了:“那母后是没见过臣妾那兄长,他与五皇子长得才是最相像呢,都说外甥似舅,臣妾可算是见识了。”
两人都刻意避开嘉宁公主不谈,聊过了萧承翊,叫他回了贤妃身边后,太后又转而看向了裕王妃:“裕王妃这一胎快要生了吧?”
裕王妃看了眼孤零零站在屋子中央的嘉宁公主,起身答道:“已经八个多月了,太医和稳婆都来看过,说是胎位偏下,可能产期会早些,下个月中旬就要生了。”
太后一听,不免皱了眉头,关切道:“胎位偏下?太医可有说过,这种情况生产时会不会有危险?”
“快坐下说,你这身子重,别站着了。”
裕王妃这才扶着宫人的手缓缓坐下:“皇祖母放心,没什么危险的,太医说胎位偏下早些生产是正常的,许是还能比其他产妇少遭些罪呢。若真有什么风险,孙媳早就在府中安心养胎了,又哪儿敢来您这请安呢?那不是招您骂么。”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没什么危险就是最好的。你这胎怀相好,没怎么折腾过你,可见这孩子日后也会是个孝顺的。”
裕王妃抚着肚子,眼中满是将为人母的慈爱,恒王妃则是默默看着她,似有羡滟。
大家要么是安静的听着,要么是自顾自的与太后聊着,偏无一人理会嘉宁公主。这样的冷待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嘉宁公主眼眶有些发酸,这才明白了皇后为何叫她低声下气的来求情。
宫里只多了个昭贵妃,看着似乎变化不大,但其实所有人都变了,母后被软禁,父皇一连几天宿在玉清宫,就连往日对她一直都很疼爱的太后也站在了昭贵妃那边,众目睽睽之下,只将自己冷在一旁,分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嘉宁公主忍不住委屈,轻声道:“皇祖母……”
原本还在说着裕王妃情况的德妃立马停下,太后也微微叹息,转而看向嘉宁公主,似是刚刚她对顾瑾的挑衅全然没发生过一般,尽量柔和了声调:“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入座吧。”
太后还是给了嘉宁公主一个台阶下。
毕竟是自己的孙女,也是唯一的孙女,太后怎么可能不疼爱?她只盼着嘉宁公主能聪明些,安安分分的坐下,莫要再针对顾瑾。
毕竟针对顾瑾,就是在变相的与皇帝作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太后看似是在维护顾瑾,又何尝不是在保护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却只擦了擦眼泪,并没有顺着太后的意思坐下,反而是猛地跪倒在地,眼眶中的泪水也终于流了下来,哽咽道:“皇祖母,昭贵妃,刚刚是嘉宁言语不当,还请您们不要怪罪。”
这一下可惊了不少人,顾瑾立时从太后身边起身避开,眉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嘉宁公主这是做什么?我并没怪罪你什么,何至于突然如此?”
顾瑾是真没打算跟嘉宁公主计较什么,虽她言语间多有敌意,但总归是皇帝的亲女,自己就算做不到如真正的长辈一般去关爱她,却也可以多些容忍。
可这无厘头的下跪,又与逼迫何异?
太后也是一阵沉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嘉宁,起来,莫要再胡闹了。”
嘉宁公主却是道:“孙女不是胡闹。”
“孙女这一跪,不只是为了今日的事情给贵妃赔罪,更是想求皇祖母,能宽恕母后一回。”
“贵妃入宫那日,母后确实是身子不爽利,并非有意耽搁了册封礼。此事过后,母后也是多有悔意,但凤仪宫被封,她便是想与皇祖母您告罪都无路可寻。”
“皇祖母,母后实在是罪不至此啊……”
嘉宁公主既是已经豁出脸面,现下最想的就是让皇后能从凤仪宫里走出来,她转而对着顾瑾哭求道:“昭贵妃娘娘,求您……”
顾瑾出声拦住她:“嘉宁公主,你求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觉得,叫皇后娘娘在凤仪宫养病,是我出的主意不成?”
“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我岂不是成了那祸国的妖妃了?”
嘉宁公主一怔,原本酝酿好的话被堵了回去,看着顾瑾似笑非笑的神情,竟忘了该如何应对。
正待她想要再度开口时,殿外却想起了帝王驾到的通传声。除了太后,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迈步走了进来,一路越过众妃,亲手将顾瑾扶起,带着她一同坐在太后身旁,这才淡淡道:“都起来吧。”
他的视线从一脸紧张的嘉宁公主身上扫过,开口问道:“请安还未散?母后刚刚都在聊些什么?”
太后察觉到了皇帝似有不悦,自然是不敢说出嘉宁公主,只强撑起几分笑意道:“这不是正在说着,贵妃的长相与五皇子多有相似么!皇帝也比较比较,看看哀家说的对不对。”
皇帝朝着萧承翊看去,唔了一声道:“与贵妃没什么相似之处,倒更像永定侯府的大公子,顾元启。此人乃今科进士,朕在殿试时曾见过一回。”
太后拍手道“你们两个,还真都说到一处去了,刚刚贵妃也是如此说的。”
顾瑾抬头,与皇帝相视一笑,妃嫔们看着并肩而坐的帝妃二人,心中又酸涩又嫉妒。
尤其是皇帝看着顾瑾时的神态,当真是如同冰山消融了一般,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皇帝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冷酷无情。
然而再一转头,皇帝又恢复了冷脸,他目光再度定在惴惴不安的嘉宁公主身上,语声沾染了冷意:“母后怕是不止同她们说了这些吧?”
“朕刚刚在外面,怎么听着像是嘉宁在求贵妃什么?”
“正好朕也在,嘉宁,你便再当着朕的面重新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