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哥,已经中午了,你快吃点包子填填肚子吧。”
江程送了他们好几次了,每次都不肯收钱。
偏偏村里别家又没有牛车。
所以陈红霞只能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让江程送他们来镇上。
毕竟哥哥的腰,经不起板车的颠。
不肯收钱没事,包子总能要吧。
外头冷,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别提多诱人了。
推脱两下,见陈红霞手里还有一袋,江程只好接过,驾着牛车,他一边吃肉包,一边排队出城。
其实江程会送陈家,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江福宝特意跟他打过招呼。
不然谅他一个下人,也不敢随意动用主家的牛车啊。
一次两次没事,总这样那就是逾矩。
“爷爷,哥,吃点馒头吧。”牛车上,陈红霞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小声对着爷爷哥哥说。
不同于江程吃的满嘴流油,祖孙三人,吃的是灰扑扑的粗面馒头。
一直看着前方的江程,并不知道。
这场雪,下的实在奇怪,每下一天,都要停一下。
所以天气一直冷得不行,反复的上冻。
直到过年时,温度才回升些。
这是江福宝穿来后,过的第一个暖年。
除夕她与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投壶。
吃完年夜饭,又聚在一起赢钱,今年张金兰斥巨资,拿出四百两银子来。
江家几乎所有人都赢了不少钱。
下人也都收到赏银了。
从主到仆,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初一初二拜年回娘家,初三连山镇的百食街举办了灯会。
如之前的柏水镇那场灯会一样热闹。
不光有杂耍的,还有猜灯谜和卖各种吃食的。
镇上的百姓大多都在这里游逛,城外的村民但凡家里富裕些的也都带着孩子过来长见识了。
还能看到许多生面孔。
应该是长安镇或者柏水镇的。
城门打开,一夜不关。
官差来回巡查,一边高喊小心火烛,一边提醒带孩子的妇人看好自己的孩子,小心被人牙子拐走。
有了巡逻的官差。
今年的灯会,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没有一个孩子失踪,更没有人受伤。
年没过完,初五,孟不咎就踏上赶考之路,杞溪县距离皇城实在太远,路上少说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春闱不像秋闱,自然要早点去。
与他一起的,是灵山,这次,不但孔明学没有去,就连一起中举的沈鹤迟也没跟着。
因为在过年前,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鹤迟的亲爹沈忠亡故了。
他的身体突然发病,犹如被雷电击打的大树,短短的时间,就枯死了。
期间几十个郎中大夫涌入沈家。
都治不好。
沈忠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
要不是沈鹤迟花了重金吊着他的命,只怕都熬不过一月。
天灵国有规定。
爹娘去世,需丁忧三年,不可参加科举考试。
本来定好的,沈鹤迟在初五与孟不咎一起启程,只能作罢了。
惹得张金兰连连感叹。
这个沈忠,活着的时候就不讨喜,死了也要连累他的儿子。
沈鹤迟与江家关系很好,张金兰自然知道沈忠干的那些龌龊事。
以至于江福宝都听在耳中。
对面办丧礼时,她还跟阿奶去了一趟,当然,不是可怜沈忠死了,而是去安慰沈鹤迟的。
初五。
沈鹤迟在学堂,与山长夫子等人一起目送孟不咎离开。
他的脸上,多有不甘。
“鹤迟啊,节哀顺变啊,没事的,你岁数小,再等三年也没什么,到时候还能往前考考,现在去,万一上了榜,保不准考个同进士回来,别看同进士也叫进士,但跟进士可不是一回事,若没人扶持,你官位坐到六品就到头了。”
连夫子拍了拍沈鹤迟的胳膊,劝解道。
“多谢夫子相劝,我心里有数的,只是最近没睡好,我想回家歇息一段时间,还望夫子答应。”
沈鹤迟捏了捏山根。
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休息吧,还有三年,你学识不差,休息一月也是可以的,只是,就算在家,也不可荒废学业。”不等夫子开口,董玮就同意了。
“是,学生知晓。”沈鹤迟转身离开。
他眼中带着悔恨。
亲爹的死,都是他的手笔。
只是,他没想到,毒下的过重,只一月就把亲爹送走了。
他本想拖到春闱结束。
谁能想亲爹的身子这般虚弱啊。
外强中干,一放就倒。
回到家里,沈鹤迟坐在书桌旁,眼中满是阴鹜。
“死了也不放过我!”只见他恶狠狠的骂道。
“少爷,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家丁站在外头说道。
“浇了粪水没?符没忘吧?”沈鹤迟这才回神,他微微低头,眼珠子向上看着家丁。
“浇了,小的把这贱妾从祖坟挖出来后,用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给她浑身浇了粪水,最后在她额上贴了符纸才走,少爷放心,这符纸是小的特意弄来的,定要这贱妾魂飞魄散。”
家丁一口一个贱妾。
沈鹤迟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解气。
“干得好,往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另外,我再交给你一件事,把这枚灭魂钉,钉入我那死爹的头顶!”
沈鹤迟恶狠狠道。
他绝不会让死爹的魂魄去寻娘。
这个畜生不配!
沈忠已经入土为安,但是,沈鹤迟特地留了个心眼子。
没有钉棺材。
只要刨开土堆,就能打开棺材盖。
“是,小的一定办好。”听到沈鹤迟的话,家丁高兴不已。
如今沈家的主子,只有面前的少爷。
讨好了他,还愁没好日子过?
至于开棺,那算什么,他连尸骨都背过了。
段氏的尸首早已腐烂化骨,连这都不怕,还怕开棺?
等家丁离开。
沈鹤迟才坐回到椅子上。
他眼睛无神,不知道看向哪里。
从小目睹亲娘的死亡,加上得知亲娘被害,又被段氏各种欺负,以及亲爹的偏心。
他的心态早就变了。
对内对外完全两副面孔。
三年不能科考,下次春闱,就是四年后。
想到孟不咎独自一人启程,说不定再回来,就是进士了。
沈鹤迟又酸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