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鹤迟来了吗?他来干嘛?”
走到通往一进院的连廊上,江福宝一边走,一边问禾儿。
“沈公子说是要送小姐生辰礼呢,他是外男,不好来二进院的,就去找老夫人了,此时正与老夫人坐在堂屋喝茶呢。”
禾儿解释着。
“送我生辰礼?我与他都不怎么来往,他为何这般殷勤?”
江福宝很是疑惑。
自打第二次遇见沈鹤迟,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人对她也太好了些吧。
送这送那的。
跟送财童子似的。
要不是沈鹤迟眼神清明。
脸上没有情意或者算计,她恐怕都当沈鹤迟别有用意呢。
想着想着,人就来到一进院了。
“阿奶,沈大哥。”
江福宝对沈鹤迟的态度有些疏离。
进了堂屋,她的眼睛只看着张金兰,并未给沈鹤迟一丝视线。
“福宝,祝你生辰快乐,你今天生辰,怎的没有喊我,若不是门房告诉我,只怕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呢,这个送你,虽然不值钱,但你不是要开医馆吗,我觉得这个对你应该有用,还请别嫌弃。”
沈鹤迟见到江福宝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旁站着的家丁打开一个木箱。
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少说也有几十本。
入目的每一本,都略微有些皱。
却不破。
应该是被人常年翻看导致的。
“百种毒草?毒论?天下之毒?沈大哥,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本关于毒的书?”江福宝随意扫了几本书的封面。
顿时惊呆了。
不是。
她开的是医馆啊。
不是毒馆,弄这么多关于毒的书给她。
是想吓死谁啊。
“福宝可曾听过以毒攻毒?若想攻克世间所有的病症,那就必须要认识各种毒,比方说,顽癣、蛊毒、痈疽、瘰疬等,这些病症的治疗都需要以毒攻毒,使用的药材,皆有毒物毒草。”
沈鹤迟的话,让江福宝有些呆愣。
他说的确实有理。
不光是沈鹤迟提到的几种病需要以毒攻毒,就拿现代最普通的类风湿关节炎来说。
便可用蜂毒蜇疗法来治。
她上学时,也是学过的。
只是没学透。
“这些书,有些太贵重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江福宝虽然想要,却不想白要。
她跟沈鹤迟什么关系都没有。
毕竟拿人手短,她不喜欢这样。
况且,她现在可是小富婆,什么东西都买得起。
说完,她就吩咐身旁的雪浣,回二进院子拿银票。
“福宝,今天是你生辰,我送你礼物是应该的,旁人送你礼物,你都收下,为何到我这,你却要给我银子,难不成,你讨厌我?我以为我们是好友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沈鹤迟的脸上带着失落。
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
不等江福宝解释,他继续说道:“当初,是你阿奶帮了我,我的娘亲才得以入了棺,不至于沦落到躺在大街上被人笑话围观。
又是你告诉我娘亲的死因蹊跷,我才查出,娘是被人害死的,福宝,其实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就是想当面跟你道谢。”
沈鹤迟的话,让张金兰瞪大了眼睛。
“你娘是被人害死的?谁?那个妾?”张金兰没想到孙女当初说的话,竟然成了真。
当时她听到那话还吓得不行,立马捂住孙女的嘴,生怕她胡说呢。
“呵,连张奶奶都能发现的事,我爹却不相信,他认定娘亲是耗尽精气而死的,却不肯调查一番。”
沈鹤迟自嘲一笑。
方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听到福宝要给他钱,就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是尘封已久的秘密。
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至于那箱书籍。
都是他多年时间搜罗来的。
每一本,他都倒背如流,他想知道娘亲是中了何种毒。
“可怜的孩子,你以后常来玩,若那个贱妾还想害你,你就来告诉奶奶,我找知县大人帮你。”
张金兰看到沈鹤迟的模样,觉得实在可怜。
没娘的孩子,就是懂事的早啊。
才十一岁就考上秀才了。
估计就是心里憋着气呢。
所以那么用功。
她还记得,当初她把沈鹤迟的娘背到沈家大门外,然而那个贱妾连门都不开,虽然没见到脸,但是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真怕她往后会把主意打在沈鹤迟身上。
张金兰准备给沈鹤迟撑撑腰。
当初她家穷成那样,还是依靠沈鹤迟给的钱,才好过许多。
这也算一份恩情。
就算是背尸,哪能赚这么多呢。
她心里都有数。
“多谢张奶奶,段氏已经不是姨娘了,她今日与人在府中苟且被爹当场捉奸,已经被爹命人关到柴房了,恐怕,要么落发为尼,要么一碗药送她西去吧。”
沈鹤迟的语气,有些平淡。
却震惊到张金兰和江福宝了。
“老天有眼啊,这贱人也算罪有应得了。”妾室不能随意出门。
哪怕搬家许久,又住的面对面。
张金兰却一次都没见过她。
不对。
见过!
今天上午在门口迎客时,对面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应该就是那个贱妾了。
这么一想。
那个贱妾如此张杨,定是被沈鹤迟的亲爹惯得。
她还以为那是沈家后娶的主母呢。
简直没了礼数。
“孩子,难为你了,往后好好读书,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的,走的远些吧。”张金兰没明着说。
有这种瞎了眼的爹。
只怕以后还有不少苦头吃呢。
没了这个段姨娘,还会来刘姨娘,王姨娘。
这种宠妾灭妻的人,都是畜生。
“多谢张奶奶关心,我没事的,平日里,我大多在学堂,福宝,你收下我的礼物吧,好吗?”
沈鹤迟转过头。
用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江福宝。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听话的狗狗。
江福宝哪里忍心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了。
又聊了一会,天色渐黑了,沈鹤迟便告辞了,走出江宅时,他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眼神却有一瞬的锋利。
只是转眼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