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程幻蹲下身子,下意识就想要去触碰小齐的脸,手却又踌躇的顿在了半空。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能,他不能,他可以不去恨,可是怎么能再去爱。
于是他还是缩回了手,走到了一边,闭上眼睛,与众人同梦,或许在梦里,他和小齐,能回到从前。
次日,小千最先醒来,他看着满地散落的书籍,随手拿过一本翻阅了起来。
翻着翻着,她灰蒙蒙的眼睛忽然清明了起来,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特意揉了揉眼睛。
“找到了,找到了!”小千手里端着书激动叫道。
“什么找到了?”三两人睡眼迷离的看向了小千,还有一些睡的挺沉,纹丝不动。
小千继而摇晃着睡在自己身旁的何千遇的肩膀:“小姐,找到了!”
“什么啊!”何千遇闭着眼睛胡乱应道。
忽然,何千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倏的坐起了身:“找到了?”
“是啊,您赶快看看!”小千说着,将书递到了何千遇手里。
何千遇欣喜的接过书,一字一句仔细的看着,看着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就弯了下去。
两人这番动静,终于吵醒了众人,众人纷纷凑了过去。
“真的找到了!给我瞧瞧。”封权说着,就将书从何千遇手里夺了过去。
封权看着书里的文字,念道:“古有地阴,以异世铃铛控之,若铃铛毁,地阴失控,唯有以食过无根之花之人于血池重祭异世铃铛,方可复控矣,如若将异世铃铛置于寒山湖底下使之冻裂,则可彻底消除此术,免除后患。”
“无根之花是什么?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啊?”封权道。
“即便是真有这样的人,亦是一无辜之人,我们怎能求之?”白若雪道。
“也是。”封权道。
几人一阵哀叹,这样的办法和没有办法有什么区别。
无根之花?木离和小齐闻之,一下子就想到那年治疗腿疾的时候,那个时候小齐就服用过无根之花。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彼此一眼。
木离的眼里有担忧,小齐的眼里有一种坚决,他们知道彼此是怎样的人,木离却宁愿彼此都是自私的人。
众人看见眼前这形势,都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心灰意冷的,没有办法的话,天下苍生都真的玩完了。
紧接着,小齐看向了木离,两人会意,一起走出了藏书阁,去到了偏殿。
“南辰,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木离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黎民百姓都都变成了那样的妖怪,等到我们都死在这里是吗?”小齐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牺牲你自己吗?”木离急道。
“这不是牺牲,这是成全。 ”小齐道。
“不行!”木离抓住了小齐的手臂央求道:“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我不想当缩头乌龟。”小齐甩开了木离的手。
“你姐姐……”
木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齐打断道:“木离!”
“为自己而活吧,我说了你不欠我姐姐的,更不欠我的,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小齐语气轻柔了几分。
“不行!”木离坚决道。
“我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的!”小齐留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齐前脚刚走,随后便碰到白程幻了。
两人对视,没有说话,略显尴尬,白程幻解释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小齐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白程幻随后便迈着步子与小齐擦肩而过。
夜晚时分,木离敲响了小齐的房门。
小齐轻道了一句:“进来。”
木离推门而入,
小齐见是木离,便道:“你不必再来劝我了。”
木离问道:“什么时候?”
“明日的这个时辰。”小齐说。
木离听完后,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南曦存在过的片刻痕迹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需要我做些什么?”木离说。
小齐从抽屉掏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没有一个字。
“在我死后,把这封信帮我交给白程幻,”小齐说。
木离双手微颤的接过信,没有说话,就是眼泪流个不停。
木离是这样强硬的一个人,面对命运的百般折磨,依旧会泣不成声。
“你哭什么,要是见到我姐姐,我会代你问好的。”小齐笑道。
“代我和她说一句对不起。”木离说。
“会的。”小齐道。
次日,夜晚时分,小齐站在了地阴族的血池旁,血池像熔岩一样的火红,窟噜窟噜的冒着泡。
小齐看着,心里不由得害怕,他是那么一个怕痛的人。
在小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他紧闭了双眼,一跃而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烟消云散的平静。
木离赶来正好看到了小齐最后一眼,她一直抗拒看见这一幕,但她还是来了,果然看见痛苦比忍耐痛苦难多了。
次日,木离带着众人去往了血池,众人到达的时候,血池上方竟冒着一个白里透红的铃铛。
铃铛被一个气泡包裹着,在空中升腾。
众人惊呼道:“那是异世铃铛吗?”
众人看向了木离,却看见木离已经泪流满面,木离见众人看向了自己,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一阵雀跃中,白程幻的嘴角弯下了弧度,担忧与惊恐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小齐呢?”白程幻呢喃道。
随后白程幻看向了木离,急道:“小齐呢?”
没想到木离却只是低着头泪流个不停。
白程幻以及众人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白程幻往前跑去:“小齐一定是还在睡着,他特别喜欢睡懒觉,我知道的。”
木离却叫住了白程幻,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递到了白程幻面前:“他让我交给你的。”
白程幻恐惧的看向了那封信,小齐从未给白程幻写过什么信,甚至一个字都不曾赠予过他。
白程幻双手颤抖的接过信,急不可待的拆开,里面画着一朵并蒂莲,还有小齐清秀的字迹。
上面写着“赠吾友程幻” ,并蒂莲也开的耀眼。
看到这,白程幻就越发心痛起来。
他记得以前有一次去找小齐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小齐在作画,那时候画的也是这样的一朵并蒂莲。
那个时候白程幻还笑话道:“你一介男子,怎还画起这扭捏之物?”
他记得小齐听完很生气,还质问道:“何为扭捏之物?”
小齐知道白程幻这是嫌弃他像个女人了,
白程幻赶紧解释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程幻见小齐沉着脸,便舔着脸笑道:“画的真好啊,送给我吧。”
没想到小齐却说:“我就是扔了,撕了,也不给你。”
随后还把白程幻给赶出去了。
白程幻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就模糊了双眼,眼泪滴滴嗒嗒落在那朵并蒂莲上,像是雨水冲刷着。
白程幻得到了这幅画,却再也看不见小齐了,其实扭捏的始终是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