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第一道阳光刺向花影紧闭的双眼。青楼里起起伏伏的笑声,吆喝声被花影尽收耳底。
花影微微蹙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不料这时房门被打开,两个丫头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花影睁了睁惺忪的眼睛:“何事?”
这两个丫头轻声细语的说着:“妈妈让我们给您梳洗打扮 ,白寒江已经到了。”
花影微微点了点头,并且走向梳妆台乖乖坐了下来,任由丫头们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
青楼大厅里,一白衣男子穿梭于人群中,身后跟着五六个带刀的壮汉,想来这就是白寒江了。
老鸨见了低头哈腰地道:“白公子,好久不见您来了。”
白寒江没有说一句话,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向前走去,仿佛把她当空气,老鸨笑着的嘴角顿时变的僵硬。
此时,整栋楼中响起一阵阵琴声,老鸨闻声脸色骤变,老鸨本来是想利用琴声将白寒江给吸引过去,没想到花影却弹得如此之难听。
楼中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心想这是什么家伙敢在这里班门弄斧。
虽然这琴被花影弹得面目全非,白寒江却一下能听出这琴声的曲目,他忽然想起曾经南曦也弹奏过这首曲子,只是南曦弹奏的是天籁之音,而现在这个比锯桌腿还难听。
白寒江心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将琴弹得这么难听。”
白寒江循着琴声急忙走去,他的随从也依然紧紧跟随着,老鸨见状也是赶忙跟了上去,生怕有什么问题。
白寒江走进一屋子,慢慢揭开帘子,只见一戴面纱女子,指尖拨弄,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白寒江一下冲了过去,一把拉下了花影的面纱。花影显然被他这一操作给弄得有点猝不及防,露出一丝丝的惊慌,只是这一丝丝惊慌在她脸上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老鸨见花影那一副呆滞的模样,便开口提醒道:“花影,还不见过白公子。”
花影心道:“白公子,难道这就是白寒江?”
花影立马给白寒江行了个礼。
“弹得不错,继续。”白寒江大袖一挥,便离开了这里。
白寒江走后,老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花影,无奈指责道:“你看看,你这弹得都是些什么?”
“他刚刚夸我弹得好呢。”花影不满的嘟囔着。
“啧……”老鸨欲说还休,叹息一声:“你好自为之。”
老鸨说完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晚花影刚准备入睡,木离便冷不丁的出现在花影面前,像个鬼一样,吓了花影一大跳。
花影颇有些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想吓死谁啊?”
木离也不正面回答她问题,只是淡淡问道:“事情怎么样?”
花影撇了撇嘴:“他没什么反应啊。”
随后又委委屈屈的说着:“老鸨说我弹的难听。”
木离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没有,你弹的很好。”
“真的吗?”
“假的。”
“你……”花影气极了。
木离不再理会花影,转身而去。
“那我怎么办?”花影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叫唤着。
“没事,你只需听从妈妈的安排。”
……
第二天,老鸨本来是想安排花影为客人跳舞的,没想到花影也不会,心想早知道还不如让别人来教,木离这教的简直稀碎。
老鸨无可奈何,于是只好让花影为这里的客人弹琴,不过让花影不要弹出声音来,因为老鸨在后台找了人替她。
花影心里很失落,心想自己弹得就那么难听吗?果然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而白寒江今天依然是来了,并且就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一眼就看出了作假的痕迹,嘴角微勾,然后便示意手下叫来了老鸨。
白寒江冷冷问道:“台上弹琴者是何人?怎么之前不曾见过?”
老鸨小心翼翼道:“这姑娘是新来的 ,是被她狠心的爹给卖了。”
“这样啊。”白寒江呆呆的看着台上的花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老鸨见状,满脸堆笑:“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寒江摆了摆手:“你可以下去了。”
“是。”
花影一曲作罢,便离开了这里,白寒江见她离去,便也跟着过去。此时他的手下也准备跟着他,他却摆了摆手道:“一柔弱女子,不足为惧,你们在此候着吧。”
花影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跟随,便叫道:“谁?有话就说,偷偷摸摸算什么?”
白寒江走了出来,不怒反拍着手笑道:“没想到姑娘不仅琴弹的好,性格还如此泼辣。”
“你确定你在夸我?”
白寒江双手一摊:“当然。”
花影转过身就要走,忽然又想起自己是有任务要完成的,便又停下了脚步。
“我们见过一面,你不记得了?”
“原来是白公子啊 ,有礼了,”花影这才转回身子,向他行了个礼。
“你知道我?”
“公子仪表堂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花影学着这里的女子一样,说着奉承讨好的话,心里却难受的要紧。
白寒江显然被她吹得很开心。
继而又问道:“你这曲子何人所教?”
“有什么问题吗?”花影闻言有些慌张,担心自己露了什么破绽。
“没有,就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一首曲子而已,世人皆可弹,怎么就你那个故人可以弹?”
白寒江显然被她怼的说不出话 。
“是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我见姑娘甚是投缘,今晚可否与在下小酌一杯?”
白寒江露出诡邪一笑,说着就要去触碰花影的脸,却被花影猛的躲开。白寒江脸色顿时一沉 ,没想到眼前的人和这些风尘女子好像不一样,但是白寒江又转念一想,难道是欲擒故纵不成?
“今晚没空,明晚吧,”花影说罢就要走。
白寒江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一些:“好 ,一言为定。”
夜晚时分,花影提着两坛酒,走进了木离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木离先看了看花影,继而饶有趣味的看了看花影手里提着的酒。
花影举起手里的酒叹笑道:“怎么找你喝酒不可以啊?”
“进来吧。”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坐了下来,花影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将其一一满上,两人不约而同举起酒杯,酒杯两两相碰,酒水也被撞出,在空中碰个满怀,落入杯中之时,也早已不分彼我。
“他明晚邀我喝酒,可以动手了吧。”花影说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木离脸上去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嗯了一下。
“你不是很想杀他吗?这么平静?”花影有些疑惑,这些日子的相处,不难看出木离心中对那男人的恨意。
木离却依然不发一言。
是啊,报仇并没有使木离获得快感,木离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块,而这一块好像多少人偿命也填不满一样。
木离时常觉得自己和死了甚至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自己还在呼吸,还有心跳,然而却没有意义。
“其实有些恩恩怨怨是可以放下的。”花影本想开解开解木离,而且花影觉得如果报仇不能让自己获得解脱的话那将毫无意义。
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木离听了这话,一下就怒了 ,顿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恶狠狠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就直说,没有你我一样杀的了他,你从来都没有拿起过什么,凭什么和我说放下。”
花影显然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赶忙道歉:“是是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木离也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被人拿起是什么感觉?我永远也不知道。”花影喃喃的说着,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被木离拿起的那个人,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即使自己和那个人素昧平生,但花影也能感受到,甚至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因为花影能感觉到木离从来都毫不避讳的在纪念着她,那个人可能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却永远在木离的心里,她永远长盛不衰,她永远蓬勃生长,木离将自己的整个春夏埋藏在心里,以供那个人一片生机盎然。
“什么,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要说到做到。”花影害怕被人戏耍,因为自己一路走来,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真心实意的人。
花影甚至觉得上天好像总是故意为难自己一样,心想着或许是自己太糟糕了,才会被上天如此厌弃吧。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木离淡淡看向花影,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继而她略加思索道:“明晚你一得手,便扭动此链的珠子,不论多远我都能感知到。”
说罢给了花影一手链,这个手链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中间嵌着一颗可以扭动的大珠子罢了。
“那首曲子是不是很特别啊?”花影接过手链疑惑的问道。
“怎么?”木离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微微怔了两秒。
“白寒江说让他想起一个故人。”
“那他马上就可以去见了。”木离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荡漾着微微的邪魅,就好像梅林深处的女鬼。
花影突然感觉木离并不是坏,只是好像被坏人给伤害了,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好。就像自己被人欺负被人骗,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避免这种命运。
“对了,青楼里这么多姑娘,为什么偏偏是我?”花影回过神,突然脱口而出,想着自己总归是有被人看中的地方,或许也算是有些过人之处。
不想木离却只是轻笑道:“因为你想出去,我给你个机会,哼。”
木离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任何人都不在她眼里一样。
“呵,谢……谢谢。”花影嘴角抽了抽,僵硬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两人都已喝的酩酊大醉,只留下一桌狼藉。
“花影,你有些姿色,我认你当个妹妹。”木离举起手中的酒杯,伸在花影的面前,面红耳赤的说着。
“好……好啊。”花影闻言举起酒杯就站了起来,与木离碰杯。
随后二人一起准备一饮而尽,只见花影一杯酒已下肚,而木离却张着老大嘴,酒杯里却没有一滴酒水,木离仰着头看向空空如也的酒杯里嘟囔着:“怎么是一场空啊?”
随后一把将花影拉了过来,嘴里说着:“花影,你帮我看看,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花影睁着迷离的双眼,竟真往酒杯里看去,大笑道:“还真是。”
随后轻拍着木离的后背:“没事,我给你满上。”
花影说着就拿起酒壶,往空杯里续酒,没想到酒满上了,木离却趴在桌上昏昏的睡了过去,任花影怎么叫也不醒。
不一会儿,花影也砰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酒水打翻一片,一脚踏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