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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寺位于姑臧城北, 分为上中下三院,前有牌楼、山门、天王殿。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寺中的一座古塔,塔下埋葬着前朝一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子。

当初大齐开国皇帝命大将军西征,大将军路过此地见宝塔顶上有佛光照耀,恍若万佛降世,当即入寺礼拜。

大将军得见古塔心生敬意,于是下拨银钱修缮寺庙,耗时一年终于完工。

而今尚在夜间,宝塔之光无幸得见。

不过柳姒夜里来罗刹寺的目的也不在于观赏塔顶佛光。

寺内隐有僧人的念经声传出。

她一身黑衣,怀中藏着个东西,在紧闭的寺门石狮子旁左顾右盼,鬼鬼祟祟。

瞧着像在等什么人。

一阵夜风吹过,带起细细尘沙,迷了她的眼。

等再回过神,面前已站着几十个黑衣人。

柳姒不由挑眉。

来这么多人,倒挺看得起她。

眼见黑衣人又是二话不说就攻来的架势,她掏出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一个装着硝石粉的铁球。

而后拿出火折子,将铁球外的引线点燃,直直丢向身后紧闭的寺门。

躲在石狮子身后,她捂着耳朵大喊道:“小心了!”

黑衣人被她这话弄得面面相觑,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砰——”

沉重的寺门被炸开倒在地上。

寺前浓烟四起。

柳姒轻咳两声,捂住口鼻逃进罗刹寺中,一边跑一边口中大喊道:“来人啊!杀人啦!”

刚喊完,身后的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好巧不巧,罗刹寺中的僧人听见动静也匆忙赶来。

看见柳姒一个弱女子被黑衣人追杀,罗刹寺方丈见状疾声道:“快去救人!”

僧人听命,抄起僧棍与黑衣人相斗。

而柳姒趁机躲到老方丈身旁,喘着气道:“多谢方丈救小女子性命。”

方丈低念了句佛号才问她:“如此夜深,檀越为何会遇见这些歹人?”

柳姒捂了捂怀中的包裹,解释道:“小女子本是这城中商妇,半夜关了店归家,谁知路上遇到这些歹人要抢我包袱里的钱财,见我不依一气之下竟将寺门都踹倒了。

这夜深人静的,我也不知往何处跑,只能逃入寺中,给师父添麻烦了。”

她言辞大方,有条有理,方丈二话不说信了她的话,安慰道。

“檀越莫怕,我寺中弟子都有些本领在,定能将歹人赶走。”

柳姒松了口气:“多谢大师。”

那边与僧人缠斗的黑衣人见柳姒与方丈说话时,时不时摸着手中包袱,心头有了怀疑。

想将她那包袱抢过,奈何与他们相对的僧人越来越多,始终没有机会。

就在这时,一群佩剑的官兵举着火把闯入寺中,为首的郎君沉声道。

“都被本官拿下!”

黑衣首领心头一惊。

罗刹寺靠近天禄驿站,想是方才的响声将驿站的人给引了过来。

黑衣人也不顾任务是否完成,大手一挥道:“快撤!”

他们撤得虽快,可还是有几个黑衣人被擒拿住,带到谢晏面前。

谢晏随手拔出一把剑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巾挑落:“你是何人?三更半夜在城中行凶有何目的?”

黑衣人听罢,心头一狠就要将藏在嘴里的毒粉咬破。

一旁的谢七见状,眼疾手快地将他下巴卸了。

黑衣人一声闷哼,没有自尽的能力。

可其他黑衣人已经将毒粉咬破,顷刻间没了性命。

谢晏将剑收回剑鞘,眉眼冷冽:“带走!”

黑衣人被士兵押回驿站后,谢晏并未离开,而是走到柳姒身边。

他先朝一旁的方丈颔首,再对柳姒拱手:“这位娘子,我乃大理寺少卿,可否行个方便,随我回天禄驿站做个文录?”

他神情严肃认真,态度疏离,仿佛与柳姒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只是柳姒却看见了他眼底的无奈,一时不由好笑。

抬手借着擦泪的动作掩了掩微勾的唇角,等再放下手,也是装得正经。

欠欠身道:“既是少卿之命,莫敢不从。”

这头柳姒被“带”回了天禄驿站,那头贾府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她竟然没死!”

贾辞徽听见范内的话后,犹如晴天霹雳。

范内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奴本以为那日将六娘子烧死在了‘半日闲’,却不料方才那位递信儿,说六娘子没死,不仅没死,还带着账本去了罗刹寺。”

“她去罗刹寺做什么?”贾辞徽蹙眉。

“说是要将账本交给寺中的什么人。”

听罢,贾辞徽怒而拍桌:“废物!”

范内骇得浑身一抖,大气都不敢喘。

而贾辞徽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直揉着眉心咬牙切齿。

和尚,和尚又是和尚!

上次一个光头和尚放把火偷他账本,如今又跟罗刹寺扯上了关系。

他不耐烦地问:“这么说那个女人如今在罗刹寺?”

听他这么问,范内更害怕了,吞吞吐吐道:“不,不在。”

“那她在何处?”

“那位提前知道六娘子的下落后,就派了人去清理,谁知动静太大,将大理寺的人给惊动了,如今人已被谢少卿带回了天禄驿站!”

话音落下,范内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踹翻在地,心窝不住发疼。

他却不敢喊疼,忙又爬起身跪在贾辞徽脚边磕头:“家主息怒,家主息怒!”

可贾辞徽如何息怒?

如今柳姒人在天禄驿站,那地儿跟“半日闲”可不一样,随便一把火烧了就行。

上京派来查案的官员在本地若出了差池,整个姑臧的官员都得被问罪!

更何况谁知道柳姒会不会将账本的事告诉谢晏,万一说了,那他私吞税物的事儿被查到了,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只可惜如今柳姒已经在驿站里头,无论她说没说,贾辞徽都要做两手准备。

而账本的事,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想到此处,他阴狠的目光落在范内身上。

此刻他依旧在地上磕着头,丝毫不知自己性命堪忧。

他沉声唤道:“佘令。”

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屋中:“主人。”

贾辞徽眼神阴冷:“将他带下去。”

地上的范内听罢,脸色骤然惨白,接着他听见家主说:“处置了。”

“喏。”

等到被佘令提着衣襟拖出去,范内才如大梦初醒般,哀嚎道:“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片刻后,求饶声戛然而止,佘令穿着沾血的衣裳进到屋内。

贾辞徽擦了擦手,将帕巾随意扔在地上。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