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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松地处凉州东南,与突厥相邻,虽比不得姑臧繁华,却也是座不错的城池。

夜幕降临,一座宛如建在天上的阁楼点起了灯,恍若夜中启明,闪烁在整座昌松城的正中。

这座黯淡了两年的天阁,竟在今日重新点起了灯。

阁下路过的行人纷纷抬起头朝天望去,心中不免疑惑。

这绮梦坊不是被烧了吗?怎么又重新点灯了?

“噔噔噔噔——”

有人拿着铜锣在街上来回地敲,吸引了行人的注意。

“绮梦坊明日重新开坊!各位郎君娘子届时可入坊捧场!”

他的话令众人却步:“什么?绮梦坊要重新开张了?”

“不是两年前被一场火给烧了吗?怎么还能开得起来?”

“管他的,等明日看看不就知道了。”

绮梦坊,刑室。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浅紫色襦裙的女人被绑在刑架上,头颅低垂,正昏迷着。

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有些上头还残留着之前受刑者的血迹,因为时间太久而变得发黑。

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哗啦!”

一盆水浇下去,被绑女人醒了过来,打了个寒颤,继而咳嗽起来。

“咳咳咳……嘶……”

后颈上的隐痛令她皱眉,她无力地抬眸,待看见对面女人的容貌后,猛地一怔。

“你是谁!”她失声问。

站在对面的玄衣女人扇了扇羽扇,语气慵懒:“我是红姨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听罢,刑架上的人立刻反驳:“你撒谎!明明我才是红……”

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因为往日好听的嗓子在此刻变得沙哑不堪,好似破锣嗓子一样难听。

这声音,不是她的!

红姨突然想起她昏迷前的场景。

那个可恶的乔湖对她说:她死定了……

思及至此,她骤然明白过来:“你是乔湖!”

柳姒挑了挑眉:还算不蠢。

她走到红姨面前,用羽扇将她的下巴抬起,垂眸看着那张属于“乔湖”的脸:“从前是你将别人绑在这里,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也该上上这刑架上才是。”

她方才进入这刑室时,看见刑架上绑着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上伤痕累累,连一块好肉都没有。

因为柳姒顶着红姨的脸,所以女子在看见她之后,眼中更是带着不可忽视的害怕与怨恨。

柳姒不用去猜,便知道那女子定是同样被掳到此处的。

张轻羽曾同她说:花楼里的手段大致相同。

先吓唬两下,关上几日,最后等你害怕了再好言相劝,若是实在冥顽不灵,直接用些非常手段。

一般不出十日必定屈服,有些硬骨头的,打死一两个给其他女子示示威也就罢了。

红姨从前便是这样调教那些刚入坊的女子。

只是那时她可有想过,将来自己也会被绑在这刑架之上?

柳姒从刑具架上挑了挑,最后选了个带倒刺的鞭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还挺趁手。

红姨见状,心中暗道不妙。

“你要做什么?”她问。

柳姒对着空气舞了两下短鞭,笑道:“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我要打你吗?”

“你敢!”红姨威胁,“这绮梦坊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假冒我,你就完了!”

“是这么个理儿。”

柳姒点点头,似乎颇为赞同,接着她话音一转:“不过你似乎忘了,我才是红姨啊。”

说罢,她便扬起鞭子狠狠地打在红姨身上。

“啊!!!”

鞭子上身,立刻便有血迹渗出,染红了衣裳。

红姨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还不等她喘过气,便又是一鞭。

接连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刑室,声声不绝于耳。

柳姒还有事需要红姨来做,所以打了三四鞭子让她吃些苦头后,也就停了下来。

可虽只有三四鞭子,却也让红姨疼得不停喘着粗气,身上的襦裙被打得稀烂,伤口往外渗着血。

柳姒见状“啧”了一声。

这裙子可是谢竹君给她买的,可惜了。

疼得差点晕过去的红姨感觉自己的嘴被人撬开,紧接着一颗苦涩的丸子塞进她嘴里。

她心中一紧,想吐出来却为时已晚。

丸子已经化作了一滩水滑进她肚胃之中。

当即也不管身上疼不疼,表情惊恐地看着柳姒:“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柳姒坦然,“这毒名唤‘五日仙去’,服下后五日之内若没有解药,便会肠穿肚烂,神仙也无救。”

这世上不畏死之人不少,可红姨偏偏是畏死的那一类。

一听说五日后就要肠穿肚烂,她当即求饶道:“好娘子,我错了,我不该听梅妈妈的话说什么要收拾你的话,那都是我鬼迷心窍,实在是我不敢得罪梅妈妈,只能听她的话。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给我解药吧!”

“急什么?”

柳姒捋捋头发:“等你为我办完事,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听她这话,红姨松了口气。

这话中之意,乔湖似乎并非想刻意收拾她,而是要借她的手做什么。

她表态:“娘子要我做什么,我一定照做。”

柳姒:“我且问你,你们将那些女子掳到此处,除了逼她们为娼外,还做了什么?”

她观察过这绮梦坊,要是花娘最多也不过百个左右,可失踪的女子却不止这么多。

那么剩下的,究竟又去了哪里?

总不可能全都杀了吧?

为保性命,红姨不敢隐瞒:“除了留下一批在坊中,剩下的都会送出去。”

“送去哪儿?”

“送到海子滩镇上的一个村里。”

“送去做什么?”

红姨摇摇头:“好娘子,这个我也不晓得,只知道他们让我把人送到那里,其他的我都不晓得。”

柳姒沉吟片刻,想她所说是真是假。

少顷,她又问:“那可有说叫你何时送过去?”

这次红姨点头:“每次时间都不固定,我只晓得下一次是下月初一。”

下月初一,那不就是三日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