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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娘第一次入宫,一路小心谨慎地跟在宦官身后,不敢多看。

等到了一处高大威严的宫殿前,抬头见牌匾上写着“立政殿”三个大字。她在殿外候了一会儿,殿中女官才召她入内。

她低着头踏进殿内,入宫前宦官教了她一些基本的规矩,于是她走至殿中,跪拜行礼。

“妾身拜见皇后殿下,殿下万福。”

殿上有人说道:“抬起头来。”

湖娘直起上身垂目抬首,不敢直视上头坐着的人,接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殿中。

“乔珠,许久不见,你这张脸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湖娘听不明白这句话,心中正疑惑,就察觉一道身影从上头走到她面前,紧接着下巴被两根微凉的手指捏住。

“德妃,你竟敢假死离宫欺骗圣人,该当何罪?”

这时湖娘才将目光落到眼前人身上。

只见一个身穿朱红色祥瑞锦绣凤袍的女人微弯着腰抬起她的下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透着说不出的尊贵与凌厉。

这便是皇后么?

湖娘出神。

想起皇后方才说的话,湖娘又飞快地收回目光,恭敬回道:“妾身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皇后凤眸一转,狠狠将她的脸颊甩开,而后站起身,“哼,既然嘴硬那就得吃点苦头才会说实话了。”

她垂眸看着湖娘修长的手指,“听说你擅长女工,如此便用拶刑吧。”

话音落下,立马有两个宫人拿了竹夹上前。

湖娘虽不知拶刑是什么,但单看这架势便知不简单,立马磕头求情,“妾身不知道哪里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皇后听罢只是冷冷地接过宫人递来的手帕擦手,神情轻蔑,对她的求饶不屑一顾。

尽管湖娘抗拒,但哪里能硬得过这些宫里的人,整排的竹夹上了手,两边的宫人一使力,湖娘便觉十指如钻心般疼痛,顿时惨叫出声。

听着她的惨叫,皇后又问了一遍,“你可知罪?”

指上的疼痛稍稍减弱,湖娘颤抖着声音回道:“妾身不知道……啊!!!”

话刚说完,剧痛又袭上手指。

竹夹都被夹得变了型,瞧那模样像是生生要将湖娘的指头夹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又问道:“乔氏,你可知罪?”

竹夹撤去,湖娘抖着血迹斑驳的十指倒在地上,鬓边湿汗淋淋,她声音虚弱,“妾身……真的不知道……请殿下明……示……”

皇后皱着眉看她,见她都疼成这副模样了却还不说实话,心中起了疑虑,“你不是乔珠?”

湖娘回答:“妾身……叫湖娘……不认识……什么……乔珠。”

皇后冷哼,“你不是乔珠,却长得同她一模一样,还和她的女儿走得那么近,你觉得吾会信你说的话吗?

当年众人都以为德妃难产生下一子一女,血崩而逝;没想到却是金蝉脱壳,假死出宫。你与怀淑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皇后的声音带着残忍,“吾性仁慈,允你喝下鸩酒留个全尸。”

宫人立时将毒酒放到湖娘跟前。

看着眼前的毒酒,湖娘不解又无助,“殿下……妾身真的……不是什么乔珠……也不是……什么德妃……妾身只是……一个乡下妇人……还望殿下……明鉴……”

可皇后无情的声音却传入湖娘耳中,“你若不死便是怀淑,是你死,还是她死,你自个儿选吧。”

此话一出,湖娘猛然抬头望着皇后,眼中不可置信,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怎么会……念念她是公主……”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什么都没做,皇后却要杀了她;更不明白此事为何会牵扯上念念。

“公主又如何?就算她是王爷犯了欺君之罪也难逃一死,更别说一个公主了。”皇后语气陡转,声音带着蛊惑,“不过只要你死了,便没有人能够证明她是否欺君,那她也能好好的活着。”

湖娘再次辩解,“可妾身……真的不是德妃……”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吾说你是,那你就是。”

说罢,皇后厌恶地看着湖娘那张绝色的脸庞,“更何况你这张脸,就是铁证。”

话音落下,湖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一杯毒酒,眼眶发红;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似乎已经做了决定,最终颤抖着拿起那杯酒便要饮尽。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未得殿下召见不可擅闯!”

立政殿的宫人将柳姒拦在外头,岂料柳姒直接无视她们的阻拦,径直闯入殿中。

她一进去,就见湖娘倒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杯酒正准备饮下,她瞳孔放大,大声喊道。

“不要喝!”

皇后凤眸一凌,怒斥道:“怀淑,你竟敢擅闯立政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后吗!”

柳姒此时哪儿还管得了皇后说些什么,她近乎是飞奔到湖娘面前,跪在地上将她抱住,“老师,你怎么样?”

待看到湖娘十指血迹斑斑时,柳姒眼中头一次生出了戾气。

她抬头恨恨看向皇后,“娘娘,这拶刑是对女犯施用的刑法,湖娘子非是女犯,你怎可滥用私刑!”

皇后身边的女官越众而出,声音严肃,“公主慎言!这妇人方才对殿下大不敬,殿下乃大齐皇后母仪天下,惩治个区区妇人有何不妥?公主身为人子,莫失了分寸。”

柳姒闻言讽道:“我竟不知规劝娘娘莫用私刑也是失了分寸,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人若知娘娘如此,不知会如何惩罚。”

“放肆!”皇后自觉被冒犯,声色俱厉。

“吾乃中宫皇后,是你之母,你竟敢这般同吾说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柳姒将湖娘小心背起来,“是否逆罪御史台自会分辨,便不由娘娘操心了。”

说着便要离开立政殿,却被宫人拦下,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怒气。

“怀淑你若敢走,便是死罪。”

柳姒停在原地却并未转身,“娘娘还是关心关心太子殿下吧,我入宫时听闻弘慈寺新殿坍塌以至圣人受惊,此刻圣驾只怕已至宫门了!”

像是验证她的话,殿外宦官急急入内,脚下不稳连摔几个跟头。

“殿下!蔡侍郎主管修建的弘慈寺新殿不知怎得突然塌了,圣人观礼时差点被大梁砸伤,如今御驾已经提前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