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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晴日。

弘慈寺不愧是大齐第一佛寺,柳姒二人便是天不亮就出发,等到寺门前时,入眼也是人山人海。

寺门前有一长阶,一百零八阶。

若求佛,需亲自踏上这每一道台阶到达寺门前。

此乃彰显祈愿之人心诚与否的第一个象征。

而此刻这条长阶上,全是诚心祈愿的百姓,有锦衣华服者,亦有粗布麻衣者。

柳姒二人没有以公主的身份来弘慈寺,因此许久之后才轮上她们上香。

“咚——”

一进大殿,雄壮浑厚的钟声响彻整座寺庙,一座座高大的佛像映入眼帘。

或垂眸凝视,或怒目圆睁,或含笑俯身;姿态各异,千奇百怪。

柳姒抬头望着佛像,这时她的身侧正有一对夫妻跪在蒲团上,衣着瞧着十分贫苦。

周围都是闭目拜佛的人,而佛却静静俯视着众生。

见此一幕,柳姒心中疑问。

这世间,真的有神佛吗?

若有,为何他们能高坐佛台之上,冰冷俯视众生的苦难?

若没有,那她又为何会重生在此?

静仪从蒲团上起身,转头见柳姒站立着,以为她已拜完,问道。

“阿姒,你许的什么愿?”

正陷入深思的柳姒,被静仪这话问的一愣。

她不信佛,是以方才并未许愿。

见柳姒久久没有回答,静仪又问:“阿姒,你没有愿望吗?”

愿望?

若是从前,柳姒当然有。

可是如今……

她所愿之人,已不在这世上。

她突然又想起前世做的那个梦,她在将死之际看到的那似真似幻的一幕。

房间中,床上之人苍白病态的脸庞,枯草般的头发,瘦骨嶙峋……

只一眼,便让柳姒心痛到恍若窒息。

她回过神,台上的金佛依旧注视着众生。

于是第一次,柳姒在佛前低下了头,她在心中暗念。

愿…来世平安喜乐,无病无痛。

大殿外,香烟袅袅升天。

静仪正跟柳姒闲聊,就看着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她朝那方向一指。

“那不是谢大郎君吗?”

闻言,柳姒心中一颤,整个人仿佛被人施法定住般,动弹不了半分。

下意识朝那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一个鹤立鸡群的熟悉身影,身姿板正,锦袍玉冠。正立在殿外大鼎旁,轻白烟气朦胧了他似画的眉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姒的视线,正欲往这边看来。

二人进大殿后就将幕篱取了下来,此刻柳姒心里慌乱,于是从平意手中抢过幕篱戴上,将自己面容遮住。

见此情景,静仪好奇,“你与谢大郎君认识?”

这时柳姒才想起,这个时候,他二人尚未有过交集,谢晏并不认得她。

是她一见谢晏,就将前世与今生弄混了。

这般想着,她慢慢松了口气,回道:“不认得。”

与此同时,远处的鱼泽轩也在人群中看见了静仪两人。

他用手肘怼了怼身侧的谢晏,“竹君,那是不是静仪公主?”

谢晏抬眸看去,就见静仪公主立在大殿之外的台阶上,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头戴幕篱的娘子。

他看过去时恰好和静仪的视线对上,于是双方略点头以示问好。

“公主旁边的是哪家娘子?”鱼泽轩问。

谢晏不在意地回道:“或许是怀淑公主吧。”

静仪与怀淑两位公主,感情甚好,时常结伴同游,是以谢晏有此猜测。

鱼泽轩:“那位新丧的公主?”

谢晏点头。

“那倒是可怜。”鱼泽轩叹息。

-

弘慈寺后山。

一路上,柳姒频频出神,好几次静仪与她说话,她都接不上。

“阿姒,你有心事?”静仪问。

柳姒笑着摇摇头,“没有。”

“我见你从大殿出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

“我只是在想方才上香的事。”柳姒解释。

“何事?”静仪问。

柳姒:“过几日,我想去三清观做场法事。”

三清观是上京城郊外的一处道观,地处偏僻,十分清冷。

静仪只当柳姒还记挂着驸马,叹了口气也就没再问。

自然也没疑惑柳姒为何要去三清观做法事,而非就近的弘慈寺。

弘慈寺后山的桃林开的比别处尚早些,因此惜花爱花之人都聚在后山赏桃花。

寺中亦有外客用的斋饭,柳姒二人上午在后山看了花,晌午便在寺中用饭。

待到下午,几人又去山林深处寻幽揽胜。

落日时分,柳姒与他人走散,误行至后湖石桥之上。

平静的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湖面之上是将落的红日,将万物覆上朦朦的金光。

日落山林晚。

柳姒前世有幸学过一支舞,名唤“安魂”。

若在傍晚起得此舞,可引魂安息,早入往生。

四下无人,此情此景,作此舞实在合适。

于是晚霞映照下,湖面石桥上,女子翩翩起舞。

这支舞柳姒练过很多次,但为何而练她自己也道不清楚。

百鸟鸣叫,似在为她奏乐。

她在落日隐去最后一道霞光之前,跳完了这支舞。

落霞尽,“安魂”成。

最后,柳姒看着天边,双手合十,低头祈祷。

做完这一切,她不免觉得内心轻松,弘慈寺一游,倒是有所收获。

解了她这段时间的心中忧郁。

正准备离开去寻静仪,就听得耳边传来抚掌赞叹之声。

“公主这舞,跳得实在精妙!”

鱼泽轩从暗处走出来,一边抚掌一边开口夸赞。

而后朝柳姒作揖,“公主安,在下起居郎鱼泽轩。”

他方才在林后,一眼就认出柳姒是大殿前带幕篱的女子,衣饰身态分毫不差。

柳姒微微颔首,紧接着看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

那人不在。

鱼泽轩随着柳姒的目光,也转头看了看他身侧。

“公主在找什么?”他问。

“在找是否还有像鱼郎君这般,失礼偷看之人。”柳姒道。

闻言,鱼泽轩明白过来,躬身致歉,“是在下失礼了。”

“只是弘慈寺后湖之大,某见这春日景致实在美妙,欣赏之余忘了所在之地,一时扰了公主兴致,公主莫怪。”

柳姒没搭话,而是冷不丁突然来一句。

“你与他走散了?”

鱼泽轩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公主说的‘他’是谁?”

接着立马明白过来,柳姒问的是方才与他一道的谢晏。

“公主说的是谢竹君吧,我和他……”

话还没说完,静仪就从不远处急急寻来,“阿姒,你去哪儿了?你晓得我们寻了你多久吗?”

她和身后的平意皆是一脸焦急地朝这边赶,只是静仪还略微夹杂着愠怒。

说罢她在柳姒和一旁的鱼泽轩之间来回巡视,“这是?”

静仪善交友,上京城叫得上名的郎君娘子她都认得,鱼泽轩自然也不例外。

“我与鱼郎君碰巧遇上。”柳姒解释。

静仪现下没有闲谈的心思,与鱼泽轩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分离。

等柳姒她们走后,鱼泽轩突然开口,“怀淑公主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谢晏从一旁走出来,没有说话。

他一直藏在鱼泽轩身侧的高石后面,柳姒他们的交谈他自然也听了去。

“你和公主何时认识的?”鱼泽轩问。

柳姒方才的话中意思,分明就是与谢晏相识。

谢晏摇头,“并不认得,只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鱼泽轩好奇。

谢晏转头盯着鱼泽轩,开口道:“两月前的卓府,见过一次。”

此话一出,鱼泽轩哑然。

两月前的卓府见过一面,那不就是在卓大郎君的灵堂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