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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财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册子,双手举过头顶,“还请两位王爷过目,这是当年草民给妹妹定制的物件,不止有定制的时间样式,还有出自谁手,如何得来。”

寒冥皓接过册子细细观看。

寒冥坤借机离开那“火山之地”,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洛老爷先起来吧!”转而看向那箱子一侧被家丁引来的人说道:“这些是何人?”

洛奇扶着洛财起身,打了一个手势,那边便有一人上前说道:“草民王四,家住城南,以卖菜为生,家中有一妹妹,七年前被叶大人的儿子叶重看中,非要……”说着似乎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声音哽咽。

“后来,妹妹不从,一死以护清白,虽然后来被救活,但是已经神志不清,叶大人为了平息此事,将这娇阳琉璃盏给了草民,草民去当铺询问得知价格,竟然价值三千两,草民实在不敢与官家斗,又要治疗舍妹,又要生活,所以便答应此事作罢。”

随后有一名家丁拿出了那娇阳琉璃盏。

现场一片吸气声,那琉璃盏红橙白渐变,如娇阳颜色一般鲜艳,琉璃盏很薄,却在壁面上刻了极为精细的图案。

家丁将图案部分遮住,竟赫然出现”洛娇“二字。

如此一看,物品所有者不言而喻。

王四说完,又出来一人说道:“草民李亨,城南当铺老板,草民作证,这琉璃盏确实是王四所当。”

乔氏大喊:“这不过是弟媳曾经送予我们的罢了!”

洛财闻言哭泣,“这娇阳琉璃盏乃是我从西域行商时所得,幼时妹妹特别喜欢琉璃物品,奈何当时我们穷困潦倒,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琉璃盏,那年草民偶然得知西域有一名特别出名的琉璃制造大师,制出的琉璃盏清凉透明,结实不易碎,放置多少年都不会变色,于是草民外出行商之时便去拜访那位大师,谁知,那位大师已然金盆洗手不做了。草民与妹妹自幼相依为命,如今草民有能力,自然希望给妹妹最好的,于是,草民求啊!跪着求!给他们做牛做马的求,只希望大师开恩,最终大师终于感动了,为妹妹做了专属的琉璃盏。”

当年之事发生的太过久远,事实真相如何,无从考证,可是若事实如此呢?

如此刻着自己姓名之物,试问洛娇如何轻易送人?

如此富含兄长偏爱的难得之物,试问洛娇如何舍得送人?

果然,叶潇继续说道:“当年娘亲刚开始并不知道舅舅如何得到这个琉璃盏的,后来偶然间在京中碰到了一个西域人来京中卖琉璃盏,有一个与娇阳琉璃盏极为相似,所以,娘亲便与之攀谈,最后得知对方是那大师的徒弟,并且告知了舅舅获得琉璃盏的经过。娘亲那晚上哭了好久好久,本就孱弱的身子自那之后越来越弱了。后来娘亲发现舅舅给娘亲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与他们小时候有关的,便派人去打听舅舅得到这些物件的经过,发现各个都不简单。”

叶潇说完,思绪飘远,泪流不止。

随后,又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那人群中走出,“民妇林氏见过两位王爷,民妇在城南经营一个茶馆,叶家大少算是我们的常客,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茶馆有着几位模样出众的小姑娘,这金丝镶嵌的和田玉坠可是叶大少爷给我们娟丫头的,毕竟,我们娟丫头也是伺候了他这么多年了。”

洛财气的浑身发抖,声音已经嘶哑,“这和田玉乃是我从玉宝阁得来,当年,我的身家并不多,这玉又价值万两,可是这玉乃是蝉的形状,妹妹对蝉有着极度的痴迷,她觉得蝉是一个非常有活力且不服输的动物,它们经过底下长时间的黑暗,努力破土而出,而享受光明的时刻却寥寥数日。她希望她的人生也如蝉一般,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惧艰难,奋往直前。于是,我当年卖了我拥有的一切,包括那辆马车,才堪堪凑够这笔钱,之后,我揣着这玉蝉挂坠徒步从西域走回了北境,这一路连买饭的钱都没有,我几乎是乞讨着回的家。”

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惨,且不说洛财不会为此卖掉所有的东西,便说洛财经常游走在西域和北境之间,路途上有很多的商友,每人帮助一点点,洛财这一路上不仅没有遭罪,还过的相当滋润。

听着洛财声泪俱下的讲述当年往事,似乎每个颤抖的音节都在诉说着对妹妹的感情,现场有夫人小姐闻言已经受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叶潇向寒冥坤、寒冥皓执手行礼道:“靖王、厉王殿下,这些百姓均是这些时日里我等在京中寻找娘亲遗物时所遇,每人手中的东西均是从大伯家手中获得,件件有理有据,请两位王爷明察。”

寒冥皓面色铁青,勉强从牙关挤出几字:“此事涉及本王内眷,本王便不参与,具体事件请由皇兄定夺,本王先行告退。”

说完不理众人,拂袖而去。

陈思妙放在手中吃食,拍拍手中残渣,起身向寒冥坤行礼道:“既然王爷走了,弟媳在这也无事,弟媳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随后慢悠悠的出了院子。

叶玲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狠狠的握紧双手,此时她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且不说这件事本身是否波及到自己,一边是厉王的怒火,自己不去解释一番,日后在厉王府恐难生存,一边是父母的大难,自己若是毅然离去,恐怕不孝的名声日后自己再难甩开。

正在众人想看叶玲儿如何抉择之时,叶玲儿猛地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乔氏大呼“女儿!”准备上前,寒冥坤一个手势派人阻止,随后向沈氏说道:“洛夫人,麻烦您派人将厉王侧妃好好安顿一下。”

沈氏闻言领命称是,带着几名丫鬟婆子将叶玲儿带了下去。

寒冥坤看向叶长楷:“叶大人,本王已经看了这些小册子,与箱子内部分物品一一对比,的确能对的上,不知叶大人可有何说的?”

叶长楷赶忙上前跪倒在寒冥坤前方,准备大哭。

“叶大人,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做过必有痕迹,若是真的有什么难处尚可体谅,若有错不认,那本王也绝不姑息。”绵弱的声音中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让叶长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叶长楷呆愣片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跪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臣知错,臣一时糊涂,当年臣教子无方,臣的儿子不务正业,到处惹是生非,臣一时蒙了双眼,不能看着这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只能用银钱了事,可是臣家中实在清贫,只能挪用了已逝侯夫人的东西。臣知错。”

乔氏听闻叶长楷所言,直直地跪坐在地上,无法言语,从这开始,叶潇和洛家把事情一件件揭露,她便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如若平时,他们可能依靠背后之人,但是近日来,那人仿佛消失了一样,没了联系。他们此时好像是被那人弃了的棋子,除了自保,没了一丝护佑。

“郡主你想如何?”寒冥坤将处置权交给了叶潇。

叶潇深知此局势在必行,但是不明白为何大房这么快束手就擒,难道不需要费一番口舌吗?对于处置,叶潇全然没了心思,遂答道:“王爷,这些东西都是舅舅对娘亲的爱,所以臣女恳请王爷做主,将这些东西还给舅舅便是。”

寒冥坤点点头,“自然,那叶大人呢?”

叶长楷和乔氏闻言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回王爷,当年的叶宅确实败落,大伯为银钱动用娘亲的东西也情有可原,臣女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恳请王爷从轻处罚。”

“嗯,”寒冥坤从鼻间慵懒的发出一个声音,片刻过后说道:“叶大人,令郎这些年的荒唐事也不少了吧!叶大人要如何做呢?”

叶长楷头重重磕在地面,“王爷,臣教子无方,不堪为官,至此,臣辞官归家,好好教导这不争气的儿子,并且奉上所有已逝侯夫人的物品。”

“不!老爷!”乔氏撕心裂肺的呐喊,再也禁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刘氏携叶珍儿向寒冥坤施礼说道:“臣妇先将大嫂带下去医治一番。”

“嗯,去吧!”寒冥坤站的有些累了,在原地慵懒的转个圈,实在不想回到那个“火山之地”,揉揉眉心,“叶大人,十日之内将此事办好,本王会派徐白监督。”

叶长楷:“是!”

寒冥坤:“行了,今日这事闹腾的乱糟糟的,就此散了吧!”

说完看向顾沐怜,“怜儿,你来扶着本王,本王身子有些不适。”

顾沐怜立刻起身行至寒冥坤身侧,搀扶着寒冥坤一起出了洛宅。

见寒冥坤离开众人也明白此次宴会的好戏已经落幕,很多人也不满被利用了一次,又因看了一场好戏只是讪讪地提出告退。

洛奇和洛珠珠纷纷送各位宾客,洛财伤心过度而失神的在宴会上坐着。

待众宾客离开的差不多时,叶潇慢慢的走向叶长楷的身边蹲下身说道:“大伯,这些年潇儿时常梦到娘亲,梦里的娘亲很痛苦很痛苦,她特别不甘心,她那么温和善良之人怎还会遭人毒手?她都没看到我们长大呢!”

叶长楷猛地抬眼看向叶潇:“你究竟想怎样?”

叶潇冷哼一声,“大伯这话说的,我能怎样,您可是我的大伯呢,只是时过境迁,真相不该被掩埋,您说呢?”

叶长楷无力地摇头,“你死心吧,你想报仇不过是想杀我一人,若是我说了,恐怕整个叶氏都要亡了。”

叶潇眯眼看向叶长楷,如此说,叶长楷便是不肯说出真相了。

叶长楷狼狈起身,“郡主,当年之事真相为何郡主可慢慢的查,下官定会让郡主生前知道真相。”

说完,踉踉跄跄地离开。

徐意悄悄的走到叶潇身边,“我以为你有那么优秀的父兄宠爱,必定是恣意的,原来你的生活中也有这样污七八糟的事情啊!”

叶潇笑了笑,“人生嘛!活的那么顺遂的话要多无聊,这样每天干点正经事,再打一些妖魔鬼怪才更加恣意,不是吗?”

徐意一怔,随后点点头,“你这话好像把这些当了乐趣。”

叶潇挑挑眉,点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悲伤。

见周围宾客全部离开,徐意欲言又止,思索一番说道:“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你父兄都没来?”

叶潇:“皇恩浩荡,给了爹爹处理不完的政务,每天晚上都忙不过,哪有时间管我们这些小打小闹,至于大哥,他最烦女人多的地方,宁愿给我爹爹处理政务。”

若说这景宣帝为何如此压榨叶振海,那可是有原因的,叶振海在叶潇北上抗疫期间,和景宣帝密见,并要死要活的把虎符上交,想要领个闲职在家颐养天年。

那架势,就差躺在地上插科打诨,翻身打滚了。

景宣帝脸色立刻不好了,好么,且不说叶振海目前也不过四十,就说你叶振海比朕还小四岁,朕还为国奋斗你叶振海颐养天年合适吗?

景宣帝很不开心,不开心的结果就是虎符可以收了,但是闲职,那是不可能。

于是,叶振海的假期取消了,叶振海的工作时长延长了,叶振海的职务加多了,叶振海的敌人更多了,叶振海彻底忙不过来了。

很多人刚开始以为叶振海是受了景宣帝的重用,但是随后发现,叶振海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在众人的眼中,这似乎并不是福,而是祸。

于是,同情叶振海的人更多了。

叶闲一看时局不妙,立刻保证要时刻服从圣明,皇上说东他不去西,皇上说南他不去北。

景宣帝甚为欣慰,对待叶闲拿出了亲伯父般的慈爱,很是宽容。

可叶广就不一样了,叶广直性子,武将心性,他不懂皇上与自家爹爹的感情,也不懂二人的弯弯绕,看到自己爹爹受苦,自然心中不忿。

武将的不忿全然表现在面上,被景宣帝发现后,好么,这有其父必有其子,为了让叶广少了多余的心思,叶广也被强塞了各种职务。

于是,叶广的假期也没有了。

徐意大眼巴巴的看着叶潇,等待叶潇接下来的内容,谁知叶潇戛然而止,挽着自己向里面走去。

“刚才妹妹可没有照顾好姐姐,不如现在陪着姐姐走走可好?”

徐意皱眉,贝齿紧咬红唇。

“姐姐不愿陪妹妹走走?”叶潇委屈的看着徐意。

徐意摇摇头,有些娇羞的说道:“侯爷和叶少将军都忙着,叶小将军可陪着一起过来啊!”

“哦,原来姐姐是想问我二哥啊!”

徐意脸瑕绯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前几日叶小将军为救我受伤,我只是想关心一下,询问一下他的伤情。”

叶潇点点头,“我也没说什么啊!”

怕徐意禁不住闹腾离开,赶快说道:“他有他的事情,估摸着现在大街小巷已经将刚才的事情传遍了,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至于伤势嘛!二哥在战场上这么多年,身上都是那些致命的伤,那些小伤疤根本都不算伤了,你放心,早就好了。”

不能弱化二哥的能力,叶潇只好变相的告知二哥那艰苦的经历,以博得徐意的同情。

果然,徐意眼中流露出了心疼。

话要适可而止,事要循序渐进,二人本无过多接触,不能一步定情成婚。

叶潇未做猛攻,与徐意话了些闲话,才将其送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