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宋卫明的半边脸染上一层金黄，也照亮了他手中那串沉香佛珠。
佛珠在指尖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却掩盖不了屋内沉闷的气氛。
宋文成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这是近年来父亲屋里礼佛留下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他习惯性地将公文包放在进门右手边的黄梨木条案上，又顺手拿起放在条案上的鸡毛掸子，轻轻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这才坐了下来。
“爸，您找我？”宋文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怕。
宋卫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能看透宋文成的心思。
“老二家的玉婷，和老四家的玉茹，这次回来，你都看见了吧？”宋卫明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
“看见了，怎么了？”宋文成微微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两个侄女，一个娇媚可人，一个木讷寡言，从小到大都是父亲手中的棋子，如今能劳动父亲亲自过问，想必这次安排去乡下得到的结果不是那么令他满意。
宋卫明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玉婷这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次去乡下，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宋卫明嘴上说着心疼，眼神的冷漠却骗不了人。
宋文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父亲的决定，他从来不敢质疑，也不敢违背。
虽然宋文成没有老三那么聪明，却也知道父亲这话，并不是表面的意思，具体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但是肯定不是可怜心疼玉婷这孩子才对。
“玉茹那孩子，虽然木讷了些，但胜在听话，这次让她跟着玉婷一起去乡下，本想让她历练历练，没想到……”宋卫明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没想到什么？”宋文成忍不住追问，父亲很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这更让他心中不安，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向宋卫明的眼神，更加害怕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敢跟我耍心眼！”宋卫明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宋文成浑身一颤。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文成壮着胆子问道，他知道，父亲的怒火，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
宋卫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将宋玉婷和宋玉茹在乡下发生的事情，以及宋玉茹当着他的面揭露宋玉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文成。
宋文成听完，顿时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宋玉茹，竟然敢当着父亲的面揭露宋玉婷的真面目。
“这个玉茹，真是胆大包天！”宋文成忍不住说道，心中却暗暗佩服宋玉茹的勇气。
“哼，胆大包天？我看她是皮松了，送去乡下到改了那木讷的性子，有心眼子了！”宋卫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爸，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宋文成小心翼翼地问道，宋文成清楚的看到宋卫明眼中狠厉之中，带着一丝精光。
想来宋玉茹这个弃子，应该不会再是弃子了。
果然……
只听宋卫明说道：“既然长了心眼子，怎么能不让她发挥出来呢。”
宋文成看向宋卫明明明灭灭的眼神，打了个寒战，低头小声的试探道：“爸，您的意思是……”
“我打算，给她们换个地方！”宋卫明沉声说道，“你去查一下，除了贺家和谢家，其他几个家族，谁家有孩子也下乡了，东北的都有谁，能操作的地方有哪些。”
“好。”宋文成心中一惊，他知道，父亲这是要动用关系，将宋玉婷和宋玉茹，送去另外几家身边去，看来贺家和谢家，他们宋家是插不上手了。
“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妥当了！”宋卫明不容置疑地说道，“玉婷和玉茹，是我宋家未来的希望！”
“是，爸，我马上去办！”宋文成连忙应道，他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宋文成步履匆匆地走出宋家老宅，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却丝毫抵挡不住他内心的焦灼。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快步走到到后院，骑上自行车从后门出去了。
宋文成径直往福满楼去，福满楼是城里有名的私房菜馆，老板老刘是宋文成多年的好友，消息灵通，路子也广，想要打听消息，这里再合适不过。
一进包厢，宋文成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老刘正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品着一壶陈年花雕。
“哟，这不是宋主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刘见宋文成进来，笑着打趣道，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酒。
宋文成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刘，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老刘也不含糊，放下酒杯，正色道：“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宋文成把想要打听的事情，详细的问了出来。
老刘听完，沉吟片刻，说道：“这事儿，有点棘手啊，不过，你放心，我尽力帮你打听打听，这两天给你消息。”
宋文成感激地拍了拍老刘的肩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老刘，改天我请你喝酒。”
……
大年初七，天刚蒙蒙亮，长兴村知青点后院，今天天气好，除了云舒以外，林月华他们几个都出门去镇上了。
云舒正坐在炕上看书，听到院门响，赶紧穿鞋下地。
“谁啊？”云舒走到门口，打开院门。
“云知青，是我，王大爷。”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老大爷，正是之前被云舒救过的王大爷，他身后还跟着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王大爷，您怎么来了？”云舒有些诧异，连忙将三人迎进屋里。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