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她就站起身,把试卷交到韩菊姑姑手中。
林溪走了之后,阮流萤咬着笔杆,没想到她能走的那么快,她额头冒汗,虽说早就知晓了题目,可现场做着,还是不同。
总归是困难了许多。
日头渐渐上来,温度也随之升高。
考场之内,唯独林溪所在的位置空了出去。
连一向文采斐然的长孙长华,面对这个问题,都显得有些棘手,并不是这道题到底有多难,而是如何能揣测到,出题人的心思。
甚至,是上位者的心思,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女官。
林溪,她真的就那么厉害吗?
今日林溪穿了一身碧绿色的衣裙,身上百花图案用银丝修成,图案栩栩如生,绸缎柔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在风吹起时,像是一朵翩翩起舞的蝶。
长孙长华脑子里面挥之不去,她答题淡然的模样,手中的笔,便越来越慌张。
慕容佩儿本就不怎么在乎这次的考试,她只是察觉到了长华的紧张,忍不住朝向她投去担忧的眼神,若是她现在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题答好。
她又不是不知道,长华,她很在乎这次的女官考核。
虽说考核并未设立等级,只要到了考官的标准线便可,可是她事事都想要拔得头筹,她的心性比她自己所了解到得还要要强许多。
虽说,在文试上,她并未准备许多,但是这道题很直白,看似简单,却需要答题者,真正对女官认识深刻。
这让她很难下手去答题。
韩菊姑姑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是皇后娘娘专门请出来,查看这次女官考核的试卷,林溪起身并不能离开考场,在院子偏角给她单独安了椅子。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她,美得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韩菊其实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才会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天黑之前,必须交卷。”
她淡淡开口。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加快速度。
而韩菊姑姑现在很是好奇,林溪到底会在试卷到,回答了些什么。
何为女官?
这样的题,娘娘真是难怪会想出这么一道题目。
阮流萤洋洋洒洒写了很大一篇,终于在午后,也交了卷,她趾高气昂地走到林溪的身旁,笑着说道:“你说,你这次一定能过吗?”
她这次可是,赵怀安特意花了关系,才提前知晓了题目。
也不知,是不是安排位置的宫女故意的,竟然直接将她们二人安排坐在一处。
阮流萤坐下,看着场上,还在答题的人,忍不住嘲讽一声,说道:“就这样的题,还能回答这么久。”
她们不交卷,她们这二人都还不能离开。
天气闷热,阮流萤等得有些不耐烦,便转头问她:“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
她兴志有佳的看着林溪,等着她回答,但是等了半晌,都没见到她有动静,这次她没有恼怒,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现在这种状态,怕是她已没了好心情了吧!
她知道韩菊姑姑是在宫内的老人了,甚至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这次女官考核能让她出面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人。
只要,她这次能在考核之中耀眼夺目。
这群人,都只能是她的垫脚石。
谁都没办法,成为她的拦路虎。
她的卷子,一定能是最惊艳的,毕竟,她提前知道了答案,而且,她脑海之中都能想象得到,韩菊姑姑在瞧见她卷子之后,对她的夸赞之词。
至于林溪嘛,就只能是她成功路上,为数不多的垫脚石了。
等到了半夜,所有卷子都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在考场院之中,等着考试的成绩。
韩菊姑姑先拿出林溪的文章,入目便是:惟廉惟明,惟公惟断,勤慎兼之,居官之道无越于此矣,而为女官却不可······
所有考核女官都齐齐看向了林溪的卷子,眼眸之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她们都在宫内这么多年,有些话,只是做出来,却默契的不说出来。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甚至说的让她们心服口服,她写的这些,都可以称为女官行为准则。
“是啊,我们要做的,不就是按照主子的心意办事吗?”
“韩姑姑,这篇,可过吗?”有人忽然在此处开口,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韩菊姑姑的脸上,她却在此时,捧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砂砾的嗓音缓缓开口说道:“当过。”
闻言,有人点头,有人蹙眉。
韩菊姑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此人的神情,便开口问道:“纱宝,你觉得如何?”
名为纱宝的考核姑姑连忙起身站了出来,她低垂着头,声音恭敬地说道:“自然是听姑姑的。”
“我瞧你神色有疑,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韩菊姑姑放下手中的杯子,脑海之中,又响起皇后娘娘说的话。
“若是,她实力不行,也不必勉强,只当她没有这个缘分,但是不要落了她的面子。”
“对于她,你可以过分苛责,不必因为我,而降低要求,我让你来做这次的考核官,只是想着这么多年,宫里面都太安静了。”
她这么多天都在思忖皇后话中的含义,但是到现在都不曾明白几分。
现在看到林溪的卷子,她才明白,皇后娘娘怕是也猜到了,林溪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无论,她如何苛责,她对林溪的答案,都是满意的。
纱宝直言问道:“这样的案卷,不符合,宫里面啊?”
其余的女官都看向了韩菊姑姑。
林溪说,女官就是要揣度主子的意思,为主子办事,为主子解决麻烦,甚至为了皇室的颜面,舍弃自我都行。
这样的话,怎么可说出来呢?
“难道,不是这样吗?”韩菊姑姑嘴角微弯,可周围的人都没感觉到什么亲近之意。
纱宝愕然,她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是啊,宫里面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她摇摇头:“自然,如此。”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说出来?难不成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没有这等气度吗?”韩菊姑姑接着说道,顿了顿,徐徐开口:“依我看,她这篇文章,可堪流传。”
“既然都做了女官,就要想着,为圣上办事,为娘娘解决烦忧,我们那里还是我们,懂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其余考官都没想到,面面相觑半晌,都站起身,齐齐道了一声:“是。”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出现这等文章。
林溪这边,所有人都坐在一处。
长孙长华幽幽看向了林溪,声音温柔地问道:“林姑娘,考得如何?”
“尚可,你呢?”
“还行。”
长孙长华已经瞧见看台之上的韩菊姑姑看了第一篇答卷,神情之中都是满意的神色,好不遮掩。
她不知道这份答卷,到底是谁,现在看着林溪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心中也十分没了底气。
“林溪,过!”
临案的小太监,带着林溪的答案到了她们这边。
阮流萤本身志得意满,没想到听到了林溪先过的消息,她错愕地拉着小太监问道:“你没说错吗?林溪怎么会过呢?”
长孙长华心中故作镇定,却看向林溪的神情,多了几分慎重。
慕容佩儿也没想到,林溪能过这次的考核,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吧她放入严重。
门第不行,才学不显,不过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才会被皇后娘娘瞧见。
但是,现在女官考核,第一份过了的考卷,是林溪的?
阮流萤看着看台上,依然笑着的韩菊姑姑,心中没有底气,刚才姑姑看着卷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没想到会是林溪的?
她现在很是傻眼,“你!”
阮流萤指着林溪,好半晌都没说出下一句。
慕容佩儿本想着她们能打起来,好让她在一旁得力。
第一场考试结果,大家都过了,唯独林溪的卷子,得了一句韩菊姑姑堪流传。
宫内宫外之人都鲜有人能得到韩菊姑姑这样的赞赏,这话瞬间都传开了,大家都想知道,这位被韩菊姑姑称赞的林大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皇后知道了这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在自己宫内浇着花,“原,连我都小瞧她了。”
······
林溪并未将文试放在眼中。
可她察觉到了,流云一日比一日都没了精神。
终于在文试之后,她唤来了流云,看着她萎靡不振站在自己的跟前,开口便问道:“你说说,你到底怎么了?这么久都没精神的模样,从出宫回来就这样了,在宫外到底发生什么了?”
闻言,流云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自己出宫,在家人哪里都未曾得到的关心,竟然在宫内的主子身上得到了。
这是,她以前都没想到的事。
流云连忙跪在地上,把自己一直藏着的瓷瓶藏在身上,对着她说道:“回林姑娘,在考试之前,有人把这东西送到了我这里,让我在你吃饭时候,下到你的饮食之中。”
“用你家人威胁你了吗?”林溪见状,从她的手中拿走瓷瓶,问道。
能让她如此魂不守舍,定然是用家人威胁了。
“怎么不按照他们的安排做呢?”
流云摇摇头,“我那群家人,不配。”
林溪听着她把自己从小的遭遇说完。
流云自从懂事开始,就要帮着家里买呢赚钱,更不要说现在在宫里面,所有的月例银子都要送出宫外,给她们。
原本,她家里面也算殷实,可是耐不住她爹好赌,把家里面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她就是在路上,她爹想去赌了,但是没钱,就顺手吧她叫过去,卖到宫里面了。
她这辈子,都很难走出宫里了。
哪个好人家,会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在宫里面老死呢?
“死了,才好,死了才对得起我。”流云咬着牙,活生生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林溪拉起她的手,“这些都不怪你,世事无常,你只是没好运罢了。现在在宫里面,他们想威胁你,不过都是因为我,这件事,让我来解决。”
上一辈,这样的事情,遇见得多了,现在更是讨厌。
既然这些人,这么怕自己在宫里面大放异彩,她便偏生做到,让他们都无可奈何。
“至于你家人,文试之后,我还有机会回家去一趟,我去看看你家人到底去哪里了。”林溪开口说道。
流云带着泪花,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他们不值得。”
“也是因为我,我还得查出来,到底是谁想害我不是。”林溪安慰她说道,她看出来流云心中始终都是牵绊她的家人,她现在还没办法完全的放手,她的心还不够坚定。
“至于,钱你现在都全部留着,不要去想着他们,现在只想着你自己,想着若是你没钱了,他们会给你钱吗?”
流云摇摇头,定然是不会的。
“所以啊。”林溪握紧她的手,“别人都不曾为你着想,你又凭什么想着他们呢?他们是你骨肉至亲不错,可是这世上,又少了那种想要害你,杀你,算计的骨肉至亲吗?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任由他们拖着拽着,撕咬着吗?”
“你都不想想你自己的未来吗?”
流云眼神含着雾气,点了点头,说道:“是。”
到了出宫那日。
林珉牵着林月如早早等在门外,春华和嬷嬷都站在他们身后等着,伸着脖子往路口看。
林溪坐着宫里面的马车出门,她现在在林府地位超然,已经有了说话的底气,她下马车时,就瞧见在门口等着的林鹤文。
林鹤文全然不似,她从邺城来时候的冷漠,甚至是主动贴上来,嘘寒问暖:“溪儿,你在宫内可是辛苦了。”
“嗯。”林溪并未理会,转头问林珉道:“你功课如何了?”
春闱在即,也不知道谢方晏准备得如何了!
“尚可。”林珉回道,但是她看着她的眼神,神色迟疑地说道:“我爹娘回来了。”